“我本已心如死水万念灰,却不料三九寒夜透春光。莫不是天意偏怜幽谷草,怕只怕世态炎凉多风霜——”
苏棠然听着楼下的戏曲声,他的便宜师弟在床帐里头和妓子躺着,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他就在帐子外的桌上慢悠悠地喝茶,非常淡定。
要不是晚宁吩咐他来捉人,他才懒得管这二货。
算算时间,哦,他的便宜师弟就要重生了。先把容九支开吧,他没兴趣等下去了,等会色中饿鬼的师弟醒来又要翻云覆雨一趟,啧。
苏棠然放下茶杯,去掀开锦绣牡丹纹的粉红帐子,推醒容九。
容九起身,锦被滑下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上面还零散着一些暧昧红痕,他随意扫了一眼,衣料华贵,对着苏棠然低声撒娇:“公子,您看,我这还有一位客人呢,要不,您明天再来?我肯定专门等着您。”
苏棠然低声轻笑。被人当成嫖客,也是头一回。无妨,回头找个机会把墨燃揍一顿就是了。
容九听见头顶的笑声,抬头露出个招牌笑容,想讨好卖乖一条龙把人给糊弄走,毕竟重要的是墨燃这个贵客,视线却在对上去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怔了一瞬。
青年一身青衣,只腰间别了一块白玉。墨色的长发如水散开,面容有些苍白,好像大病初愈。似丹青水墨于白色宣纸上缓缓晕染,执笔落出的一卷漫漫山河,既清且浅。
眉眼温润清透,日间的白光透过红纱帐照在脸上,在眼尾微弯处投下一层胭脂色残影。
那一双眼眸轻抬着灼灼光影这般望过来,便是这周围所有仿佛都失了颜色。
他温声道:“我只是来寻人。你旁边这位是我师弟,师尊嘱咐我带他回去。你先退下吧,我有话要与师弟说。”
“是,奴这就走。”容九极会看人眼色,穿上鞋子出去,罕见地没有直接找下一位客人,把门合上候在外头。
他回想着那张风清月浓的面容。也是,有那么一张脸多得是人围上去,哪里还用来什么青楼楚馆。
苏棠然坐在床边,非常想一巴掌呼过去叫醒便宜师弟,但是目前情况不允许,只能按捺下自己的心思,把人轻轻推醒了,卡在对方还刚醒迷蒙没完全清醒的那条线,温和劝退。
“师弟,师尊让你回死生之巅,别玩闹了。”
墨燃一睁眼,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一截苍青色广袖映入眼帘。青年坐在床边,眉目清绝,玉质温润,一身气度常人难及,定是世家送来讨好他的子弟。
在他这玩照顾一晚疲惫不堪的戏码呢?
别说一晚,就是一年,他也能把人给宰了。
就是这张脸还可以,不知道能让他新鲜几天。
墨燃掀开被子坐起来,伸出手臂圈住青年的腰,头靠在对方肩膀上,气息故意吞吐在苍白的耳垂旁,十分暧昧:“伺候好本座,本座就给你赎身。”
他那双眼眸明晃晃地毫不遮掩,满满都是嘲讽。就算那些世家以前再看不起他又如何?!现在还不是绞尽脑汁把族中颜色好的子弟送到他跟前,求取一线生机。
就算他把人给当成妓子,他不是,也得咬着牙认!
墨燃话说完直接把人往怀里带,握着青年的手腕翻身一转把人压倒在床上,苏棠然没想到他这么会作死,一时没防备,身子摔向软塌中间,长发散落于锦被上,好似无端打翻了一泓浓墨,墨迹弯曲凌乱相互交缠,莫名缱绻。
墨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伸向青年的腰带:“本座说话算话,好好伺候。最近刑部断头台用得勤,多造了几台。”
苏棠然:哦豁。
果然,小兔崽子还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处境呢,跟他在这里装二大爷,呵。
苏棠然调动灵力手一挣,轻轻松松推开墨燃,坐回桌子边整理衣服,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对方脸上的震惊。他郑重其事道:“师弟,师兄惭愧,不知道你是何时有的病,现在就给你叫大夫。”
光说这些不够,不能高估墨燃的智商,得再拉个关键群众演员。苏棠然如此想着,朝门外大声喊道:“容九,进来!”
“是。”容九推门而入。
二大爷墨燃懵了。
什么师兄?什么容九?容九不是早就死了吗?
他这才觉出些不对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