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兰诀-君勿念7

东方青苍悲哀道。

“我在蓬莱时，空有长子的名头，岛上的人都说我是我娘和别人生的野种，不能登大雅之堂。上仙来蓬莱参加的是我二弟的生辰宴，其实我也是同一天生辰。狐女欺辱我在先，岛内反而要把我交出去当男宠......”

“我自毁容貌逃出蓬莱，没了玉相，我登不上仙界三十三重天去寻你，躲到魔界，为了口吃食可以放弃尊严，又哪里还有什么金质？”

“蓬莱人出生口衔珍宝，成年后交给心上人，有托付终身之意。”

他眼里渗出泪来，鸽青眸中泛了雾：“上仙以莲换我玉，是两相欢好。不料中途生了许多变故，现在一个仙宠，也能动辄打骂......”

“如今寒某金销玉毁，医无可医。上仙也另匿新欢......那就这样吧。”

他腕子上的花瓣寸寸灰败，消散成雾，回到小兰花手腕上。

没了花瓣护他，东方青苍也像花朵一样迅速凋败了。

白腻又满是伤痕的肌肤迅速泛起青黑，他闭上了眼。

有很多事，回想起来都是一口嗟叹。

……

东方青苍的尸身被小兰花埋于雪山之巅，此处至静至洁，绝无人烟，她总觉得这才同他相配。

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在棺材里，魂魄却溢散于天地之间，连轮回都没入。

玉生在身后给小兰花披上了一件大氅，她却拂开他的手，说：“他不高兴见你，你又何必来呢？”

玉生是娇弱的仙宠，上山不易，脸冻得有些发青。

他说：“上仙认为那位公子至烈至傲，将他埋于雪山之上。若死的是我，上仙会将我埋在何处呢？”

他脸上流露出脆弱来，从前小兰花会好好哄他，然而现在看到这张同东方青苍相似的脸就只余下伤心。

小兰花不愿再看见他。

她当场解除了和他的契约，他从此不再是她的仙宠，大可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小神仙。

玉生离去时踏着漫天的雪，他是白发雪肌，穿着白袍子，融在了风雪烈烈的山峦之间。

小兰花没有回三十三重天，在东方青苍坟前做了守墓人。

……

某天胖仙鹤送了玉生的信过来。

他说：“如果有时间，你会来看一看我吧？”

信上是很平常的语气，仿佛一句再简单不过的问候，小兰花随手将信对折放在一边，那仙鹤却突然发出了凄厉的鸣叫，双翼紧紧地扣住地面，不停地磕头。

那仙鹤将小兰花引到了幽冥涯上。

幽冥涯上站着一道孤影，白发银瞳，雪肤白袍。

玉生含着笑看了她一眼，那双新雪一样洁白的眼睫却掩着泪，嘶哑着声音说：“上仙给我雕了美人身，助我开了灵，宠我护我，我以为上仙的好是独给我一人。后来才知道，原来所有的好都是我从别人那里偷来的。”

“上仙，这人身我不要了，还给你。”

接着他往后退了两步，向后栽去。

下面是仙刑河。

小兰花在涯边徒劳地伸手，只来得及看见他往下坠的身子，像只残破的碟。

躲在水下的恶鬼的啃噬、极寒之水的冲刷连大罗金仙都抵挡不住。

仙刑河是万念俱灰的神仙自我了断的地方。

身消魂散的过程非常缓慢和痛苦，一旦掉进去绝无上岸的可能。有很多神仙跳入河中后不能承受，后悔不想死了，却也凄厉嚎哭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