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人

对他而言，虞长老毫无疑问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虽然虞对他，从来不苟言笑。除了教导他修炼，还是教导他修炼，修炼术法，修炼德行，并且，无论他做的多么出色，虞从来不会对他有过多夸奖，顶了天也不过是摸摸长须，对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可虞，确是他眼中唯一的亲人，既是他的师傅，也是他的父亲。

他想要让虞满意，所以，他拼了命修炼。

他从来没有想过，虞，有一天，会在他产生片刻的软弱时，露出这样的眼神。

短暂的沉默过后，和虞对视的须臾之间，他忽然爆发了。

那时尚且年幼的他，平日里也总是一副老成恭谨、不苟言笑的样子，可是就是这样的他，突然在那一刻感到了无尽的悲哀。

然后，他大哭起来，拼命把头往地上撞去，直到额头磕出血来，他也没有停下，不断有鲛珠滚落，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崩溃。

他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羞耻，为自己辜负了老师的期望而愤恨。

“对、对不起……师傅、我不能，我不能……”

慌张的他，语无伦次想要向老师道歉，但是很快，他哭不出来了。

他的老师，海国的首席长老，虞，矮下身来，与他平视，并且，把手放在他受伤的额头上，释放出的灵力温和而舒适，仿佛一股清泉，汩汩流进伤口里，很快，那里光洁一片，再也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不止是额头上的伤，还有他身体里破损的经络与脏器，灵力不断游走在身体里，直到此时，他才惊觉自己的身体有了多大的损伤，疼痛终于在此时蔓延开来，他咬牙承受着，闭紧嘴唇，不让自己泄出一丝叫喊。

“心魔不平，则终身难以进益，若不管不顾，放任自由，继续修炼，迟早有一天会反噬而亡。今天不要修炼了，休息吧。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她会帮助你平息魔障，更上一层的。”

虞的话淡淡的，正如鲛人冰冷的体温一样，不带任何感情。

但那样的话，对他来说，已是恩赐了。

是夜，月凉如水，泽躺在冰凉的水底，望着皎洁的银月，有些睡不着。

虞并没有帮他完全愈合伤口，修复了经络以后，虞便收了手，淡薄地命令他自行愈合以后，便离开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短暂休息时间里，泽将伤养好以后，就复习着以往的学习成果，直到月上中天，他才回去休息。

为了锻炼他的意志，虞将修炼的地点定在了仙境山脉里的一处高山之上，这里终年雾气缭绕，温度极低，按理说鲛人应该生活在温暖的海水中，这样才能保持自身的温度，但对他这样的修行者而言，蕴含充沛的天地灵力的地方，才是绝佳的修炼场所。

于是，他便一直待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过着清寂而又艰苦的修炼生活。

睡觉的地方位于山中的一处水温极低，雾气森森的湖泊里。

这种寒冷的地方当然不是鲛人喜欢的，但泽睡在里面已经习惯了，并无不适。

躺在这里，一眼就能望见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