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瓜冰和生火腿

贝西两只手撑着下巴坐在我床沿，看我睁开眼睛更高兴地凑过来说终于看你醒了，紧张的问我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我摇摇头，别挤出一个笑容说谢谢，男孩连忙跑出去叫普罗修特大哥，说我醒了。

普罗修特带着一身烟味走进来，只闻得惯消毒水味的我只想让他滚出去，但不行，我皱着眉说你怎么在医院里抽这么多烟，他一屁股坐我床上说因为我睡太久了，他只能去阳台抽烟解闷，我笑道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他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衬衫，头发精神地扎在脑后，我的脸上不用戴乱七八糟的仪器，但还是在输液，我像一支苟延残喘的花朵，在室内的花瓶里垂着脑袋，根部浸泡在混浊的水中。

普罗修特说我命大，差点被冻死腿又坏死，我看着他，我有点没力气，我说我腿呢，他说截了，我猛地要坐起来证实他这句话被他点着额头摁在床上，他拍了一巴掌我的腿说老板帮我接上了，我说乔鲁诺乔巴拿？那个混血的金发帅哥？普罗修特扬起手装作要给我一巴掌，我笑着偏过头说我嘴贱我嘴贱。

我说他是不是看到我没穿裤子了，他说大家都看到了，我一瞬间突然觉得喘不上气，然后他接了一句那时候刚出手术室衣服太长了没看清，不过里苏特和老板应该是看清楚了，他们都在手术室里。我还是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早知道那个时候就开枪往手臂打了。

我说加丘呢，普罗修特按住他自己的眉心说早好了，那家伙比你壮得多，你知道你自己睡了多久吗？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整整一周，他说。好像我错过了拯救世界的伟大行动，我把手挪过去盖在他的手背上，一直用嘴巴呼吸觉得自己的嘴唇干的要命，我说抱歉，我想抓着普罗修特的手腕却使不上劲，他的目光好像变得柔和了一点，我突然有点心酸，我想问他我能不能不走，他肯定会毫不在意地说没人赶你走，如果他说的不是这句话呢，那我的天就要塌了，我太矫情了，我心里好烦，作的要死。

“如果我死了你们会给我送葬吗？”

话说出口时我被我自己吓了一跳，普罗修特捏了捏我下巴，他半眯着眼睛，“你不会死。”

我做深呼吸，如果我现在四肢健全格外强壮普罗修特可能会一巴掌呼我脸上，我想，他脸上就这么写的，我把手收回被子里说我知道了。

梅洛尼走进来说知道什么了？他的头发又漂了染成了金色，我困难地抬头看他说这个颜色不错，说这句话的声音像被人掐住脖子，我说有人能帮我调高床头吗，梅洛尼弯下腰帮我弄好，这样我就能靠着坐在床上，加丘给我塞了个枕头，我顺手抱在怀里，加丘骂我这是垫在你腰后的你个猪，我哦了一声表达理解了，加丘一把抢过枕头塞在我腰后。

普罗修特说他要走了，看我睡觉浪费了太多时间，我还在对加丘施展腻死人的甜言蜜语突然转头面对普罗修特对他张开手臂，他贴上来抱了我一下并贴了贴我的脸颊，我说你还回来看我的吧？他反问你希望我来看你吗？我说当然了。

贝西把一杯热水放在我床头，我很是高兴我说谢谢，张开双臂和他抱了一下，贝西心底里真的有一股涓涓细流般的细腻温柔，他是想到会去做的，男孩脸有点红说不客气，和我道别追上他大哥走出病房。

我觉得自己摔了一跤后哭两声就好了，泪痕都干的比较快。

加丘坐在梅洛尼旁边，他拳头上缠着绷带，我盯着他的手出神，梅洛尼在我面前发了个响指，他说想什么呢，我轻笑着说很多事情。

毒窝被捣毁了吗？我望着窗外说。梅洛尼回答我没有，我想我命都搭进去了还没解决呢，梅洛尼把我的脸转过来看着他，他说这可是个大毒瘤，涉及了很多线路，给点时间好吗亲爱的。我耷拉着脑袋看他，和我不一样暗杀组的人不排斥毒品，何况梅洛尼以前是会磕/药的，毒品是黑帮赚钱的渠道之一，他们过手后能捞到不少，直到乔鲁诺乔巴拿的到来，毒品组被剿灭了。

青苔是见不到光的，它在阳光照不到且潮湿的环境下生长，然后蔓延，它们狡猾令人厌烦，在暗地里猖狂得延伸向路沿。

我问梅洛尼能把我的电脑拿来吗，失踪了一周我的邮箱应该要炸了，有人已经报警了都说不定，梅洛尼耸耸肩道报警干什么，来抓我们吗？我苦笑道谁抓的了你们啊。

梅洛尼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我的电脑放在我大腿上，他说昨天听你醒了就给你拿过来了，我说谢谢你太贴心了。

柜子上放了一个花瓶，里面插着几支百合，花苞只开了一点口，尖端由绿色转为浅青色，还没到绽开的时候。

电脑在开机，我说我想复学了，半晌没有得到回复，梅洛尼冷不丁地凑到我脸前，他说我今天有点奇怪，我把他散落在键盘上的头发拨开输入开机密码，我说我天天都很奇怪。

“你在害怕对吗？”

他看我的目光有点冷，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我把手放在他脸上，我说就因为我说我想复学了？他搂住我的肩坐在床边紧贴着我，我看到加丘在盯着窗外久违的放空。

你要离开我们？梅洛尼嘴唇贴在我耳朵上一字一顿地说，他呼出的气让我觉得很痒，脖子上酥麻了一片，但他搂着我的肩我没有躲开，我说我不知道，加丘说什么叫不知道？

我觉得我眼泪又要流出来了，习惯性想摸发根手腕被梅洛尼攥住，我想和梅洛尼说你压到我输液管了，但我什么也说不出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中文聊天页面不知不觉把嘴唇里面咬出血。

我完全可以说我没有义务留在这里，学业完成后就能回国远离这里，远离热情组织，远离那不勒斯，但是我不敢，我也不能，他们在生气，我不敢在惹怒他们。

“我做不了什么，我就在这里对双方没有任何好处。”我低下头，眼泪落在被子上。

“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保护好你，加丘没有保护好你是吗？”

我眼泪掉的更凶，抬起头我说我没有，我和梅洛尼的脸靠的很近，但谁也没有躲开，我情绪有点激动，呼吸动静比较大，身体一起一伏说话带着怒音，我说我没那个意思。

梅洛尼淡定地盯了我一会儿，舔了一下我脸上的眼泪，他说别激动，女孩，我们在愉快聊天不是吗？我愉快你个大头鬼啊，何况这是我想平静下来就能平静下来的吗？

加丘叫梅洛尼，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梅洛尼坐过去，梅洛尼松开我坐回椅子上。

“有人赶你走吗？”加丘问我，我抬手抹眼泪摇摇头。

别哭了大傻逼，加丘靠在椅子上皱着眉说，没人赶你走你哭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梅洛尼，再说了谁说你没用了？帮我们查情报和资料的是谁？找到毒窝的是谁？谁让你把自己看的这么低了傻逼，把头抬起来，你他妈真是个智障，老子说了不会让你死，你是不是不信我？

我看着他轻声说不是，他说那你还哭什么，没见过你泪腺这么发达的人，我强忍着眼泪但还是满眶泪水，梅洛尼看不下去扯了两张纸给我，我接过说谢谢，金发青年耸耸肩示意不客气。

我开始回消息，噼里啪啦地打字，卡顿半天梅洛尼凑过来看我的屏幕，我简洁明了地说我妈在催我谈恋爱，顿了一下说这其实就是在催我结婚。

这是一周前的事了，妈妈现在急得火急火燎差点直接飞来意大利，我赶紧回复她我没事邮箱丢了刚找回来。

梅洛尼撑着头说我去年好像说过类似的话，我说好像是这样，催了一年的婚。

我仰头看天花板，我不想接触其他男人，我还小还不想结婚，我说，我还没毕业呢。

我伸手把电脑关上，手指关节裂开了一条缝，我赶紧用纸巾盖住。梅洛尼帮我把挂空了的点滴取下来并叫了医护，他盯着我让我好好听他说，他们不是反对我回学校读书，是怕我毕业回国再也不回来。

“别离开我们。”他说，“我们不想失去你。”

他们看着我，向我投来的我想是真挚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