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喜开张保镖上岗，巧失业擦肩而过
第一节：
北京最近的天有些冷。
王卫国感觉自己刚做完深海盐按摩的脸皮被车内的暖风吹的有些干。他搓搓脸，目光移到前视镜上。
上面除了他自己不失风度的帅脸外，还有一张狰狞的红色鬼面。
戴着这张鬼面的人一身西装，安坐在副驾驶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姿势安分得像个孩子。
——果然无论看多少次都会被这面具下一跳！杜城这是找的什么人当保镖……
王卫国心下腹诽。
“王总，到了。”
车身轻微地一震，橡胶轮胎擦过柏油路面发出刺啦声，宝马轿车划出完美的尾弧，稳稳停在路边。
“嗯。”
王卫国心不在焉地应声。他伸手准备去扭车把，车门咔吧一下从外面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戴着全包手套的手，五指纤长，手腕处隐约可见细细青筋。然后是那张惊悚的红色鬼面，面具下传出温和的女声：“王总，请。”
她什么时候下车的？
……速度倒是够快。但是一个大腿没他胳膊粗的小女娃儿，怎么护住他这一个大男人？
杜城真是乱来。
王卫国在心里嘀咕着，他下车，那人关上车门，默默跟在他身后。初秋的凉风铺面而来，王卫国猝不及防缩了一下脖子。
云扶动了动手指，普通人看不见的炁灵格挡成泡泡球形的圆盾，隔绝了秋风。秉持着顾客就是天的原则，她做到了能想到的最佳。
“秋天真是到了。”杜城打开车门，胳膊上搭一件西装外套，“王总，要不要添件衣服？”
“不用，”王卫国只冷了一下，很快感觉被初秋微暖的空气包裹，舒服地伸了伸腰，“这天儿刚刚好。就是刚才风有点儿大。”
“那行。王总，我走了啊，您今儿上班愉快。”杜城摇上车窗。
王卫国嗯了一声，转身朝不远处巍然矗立的钢铁大厦走去。云扶无言地跟在他身后，脚步不急不缓，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
两人一路走过了大厅，走进电梯。云扶按下标有“28”字样的按钮，在一阵头晕目眩的失重感后，叮的清脆一声，电梯停了下来。
擦拭得锃亮的不锈钢电梯门像是镜子般可以映出人影，在王卫国略带倦意的注视下缓缓打开。
忽的，一阵黑影从眼前掠过。指尖掠起的罡风擦过王卫国耳边。
他猛地睁大眼，看清了迎面而来的拳头，沙包一样大。
肩膀侧后方伸出一只戴白手套的纤手，五指包裹，正正好好地接住了从电梯外探进来的拳头。
云扶稍一用力，把那只手的主人推了出去。
电梯门完全地打开了，外面却是一群完全不认识的家伙。目测至少有七八个，没什么统一的制服，全戴着口罩，鸭舌帽压得极低。
王卫国这才觉出不对劲来，“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当然是为了您啊，老王总。”
为首的黑面罩男人笑哼一声。
“你们……保安呢？保安！”
王卫国往后退了半步。
他大喇叭一样的嗓子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引来保安，四周静得只听见他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看来这次是有预谋的行动。
“王总，”云扶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似乎是某种安抚，“他们人有些多。”
这是有些多吗？
这是外面全他妈是人啊！
王卫国瞥了一眼外面黑压压的人头，强压着心中的不安。
他额头冒出隐隐的汗水，晶莹发亮。
“..我知道，所以？”
“所以，请您再往后站站，不然可能会波及到您——”话音刚落，她侧头，精准地躲过迎面攻来的拳头，“..解决这些人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请稍等。”
王卫国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算数没出错的话，对面一共有十几个浑身肌肉的壮汉——而我方只有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和他这个退伍老兵，有什么打头？对面冲他来，无非也就是冲着钱来，他都打算破财免灾了——这姑娘居然说“解决”？
“话还真多。”黑面罩男人啧了一声。
“是你先动手的。”云扶说，她活动了下手腕，关节摩擦发出咔咔的声音。
看着那张凶神恶煞的红色鬼面，王卫国不知道为什么生出无名的信任感。暂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他咬了咬牙，又后退了两步，整个站在云扶身后。
新上任的保镖削肩细腰，身姿挺拔如竹，普普通通的黑西装也穿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不相信她，好歹也相信老杜一次！
王卫国安慰自己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面具下，那道清浅如水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女声温润，“几位今天恐怕要在这里留一下了。”
她说着，身形微晃。
定睛去看，她人已经瞬移到黑面罩男人身前，重而又重地砸出一拳。谁也没看清她的动作，只听见骨节轰到肉发出让人发憷的沉闷响声，还有牙齿碎掉的声音。
男人整个飞了出去，黑口罩在空中脱落了，打着旋飘落。
“唔噗！……”
他在地上控制不住地滑行了一段距离后狼狈地停了下来，呸的吐出一口混着碎齿的血，发狠地说，“..兄弟们一起上！这娘们不简单！”
众人乌压压低吼了一声，蜂拥而上！
混乱的打斗场面。
云扶拳拳到肉，凭借身量娇小的优势在人群里游鱼般穿梭。
飞起一脚踢倒这个，横手格挡袭来的攻击，劈手又砸晕侧面的那个。她的力道极大，一拳砸在人的腹部上竟然把人轰出两尺远，偏偏腿上功夫又极好，幽灵一般留影无形。
“唔啊！你他*打到我了！”“*的，这娘们泥鳅似的滑不溜手！”惨叫声与骂街声混合在一起，一时间纷乱至极，让人耳膜被震得嗡嗡响。
王卫国眼睁睁地看着那位身形玲珑的女保镖像是天神下凡，挥拳出腿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倒一片。
一群肌肉遒劲的大汉横七竖八歪倒在地上，抱着伤处哼哼唧唧的场面实在辣眼，王卫国不堪忍受地别开目光，落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襟的云扶身上。
她呼吸都没乱，白手套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鼻血，红痕斑斑。于是她镇定自若地摘下来，随手塞进地上一人的嘴巴里。
“好了。王总，”云扶说，“现在我们可以走了，您还有一场会议在十五分钟后。”
少女纤瘦的身影如初，在王卫国眼里却陡然高大起来——这位可是能一拳打晕一个成年男性的主儿！
“……好，走吧。”中年男人嗓音艰涩地说。
他决定回去给杜哥加工资。
这新保镖请的确实有水平。
第二节：
难得没有公务的一天。王卫国心情不错，这好心情的大半来自于他的幺儿——小也子，这个不着家的娃，终于回家了！天知道这孩子在山上的日子，他和他媳妇那个日思夜想呦，把武当山买下来当后花园的心都有了。
好在这小子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被除名了，出家又怎么样，现在还是得乖乖滚回家来。他王卫国一生智慧的衣钵喔，终于有传人了！
越想越开心，他翘着二郎腿瘫坐在私家花园的椅子上，忽然收到杜城的短信。
【老杜：王总，小王总说想找您聊一聊，他现在应该快到了。】
王卫国一个鲤鱼打挺从椅子上弹起来，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老花眼。
王也那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主动地找他谈过话？印象里不超过一只手的数吧？今天日头儿打西边出来了，还想找他“聊一聊”？
【海纳百川：行，让他过来吧。】
王卫国回复一句，深呼吸了口气。他关掉手机，目光瞥到自己身后静默站立的黑影，摆摆手说，“你先下去吧，有些私事要处理。”
“好的王总。”云扶应下，依言退到一旁的树荫里，距离恰好把握在不能窥探雇主隐私又能第一时间应对突发状况的度上。
她隐匿起自己的气息，整个人完美地融入到黑暗中去，仿佛一把入鞘了的利刃。
她谨遵着哪都通员工守则，绝不窥探和暴露雇主隐私，干脆就闭上了眼睛，只凭神识来分辨周围事物。修士神识中没有多彩的颜色，一切都是无关的灰色、友善的绿色和代表敌对的红。
她远远观望，“看”见一个友善的绿色小人走到了胖胖的绿色小人面前，两人攀谈一会儿，然后胖小人站了起来，开始——嗯，跟着瘦小人做体操？
云扶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发现那是一套改良版的太极拳。
两个小人舞了一会，又停下来回到椅子旁边坐下了。瘦小人手舞足蹈地在说些什么，云扶没有多关注，她的目光移到树丛中一点鲜亮的红色上。
心念一动，她手指并拢成剑诀式，一道细长如针的剑气啸然而过，把那点红色死死钉在树桩上，直到它变成无关的灰色——那是一只用秘法来窃听的蝉。蝉身被剑气撕裂，灰黑色翅膀不甘心地扑棱几下，不再动了。
戴着狰狞鬼面的保镖懒懒地收回手，全神贯注地用神识扫描着四周，力求把发现的任何一丝危险苗头扼杀在摇篮中。
……
另一边，王也正用尽平生溜须拍马的耍嘴皮子技术向他老爹讨钱。聘用张楚岚的费用贵的让他咂舌，确定这个碧莲不是自己找老同学喝顿酒就能聘来的主儿。他这个一贫如洗的穷道士，只好来求他爹资助了。
还好他家老爷子的软肋他最清楚，大白云观的声号一出，王卫国立刻满口答应。
..嗐，早知道这么简单，就早点把他师哥师弟们搬出来了，多方便呐。
王也想着，伸了个懒腰，忽然不远处闪过一丝炁灵。他伸着的手一僵，确定自己没感觉错。那丝一闪而过的炁灵给人一种清冽之感，让他莫名地感到熟悉和亲近。
是杜哥请来的保镖么？
“爸贝诶，”王也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的树丛，“杜哥给你请的保镖哪去了？”
“喔，她啊，”王卫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儿子突然提起这遭，但还是说，“我让她先下去了，别扰着咱爷俩儿说话。”
“哦，这样。”王也摸摸脑袋，笑了笑，“对了爸，我昨天从别处给你找来三个特别靠谱的保镖，朋友介绍的，绝对可靠，要不然先把这个撤了吧？”
诸葛家那三个小子，为表歉意主动请缨来做王家的保镖。有这三位实力卓越的小年轻人在，他大抵能放心了。杜哥请的人再好，毕竟只是雇佣关系，靠不太住。
“你小子，什么时候对我这么挂心了？”王卫国嘴上说着，脸上却乐开了花，笑的见牙不见眼，“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过老杜请的这个，也挺靠谱的。好评，好评啊！...”
……
上任第五天，云扶被解雇了。
她自认没出过任何错误，对这个结果有些茫然，但还是相当坦然地接受了。三百万赏金，退单50%，公司再从剩下的资金里面抽成70%，最后落到她手里还有22.5万。她怀揣着异世界的第一笔巨款，决定先在这灯红酒绿的北京城停留几天，算作歇脚，然后再返回公司。
北京不愧是众城之首，其繁华程度远超修士的想象。夜幕笼罩下，处处笙歌，亮如白昼，人群如车如龙欢笑着从她身边走过，脸上挂着幸福的安和的微笑。
在这座庞大的不夜城里，云扶感到一种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
...太幸福了，真的太幸福了。
她从战乱的修真界而来，多少年没见过人们脸上纯粹的笑容了？真是一件天大的幸福的事情，看得她几乎要落下眼泪。她伸手去摸自己的胸膛，彭咚彭咚心脏直跳，乱如擂鼓。
“叮铃铃——”
忽然插入的电话声打断了她的神游，将修者的思绪拉回到现在。她拿起手机，上面异世界的文字显示这“张楚岚”三个大字。云扶划开接听键，一道清朗的男声从话筒中传出：“喂？喂..”
“我在。”云扶回答。
“喂，小福星，”对面语气轻松，背景中略有杂音，“来帮我个忙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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