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宴会

亓琨今天穿的很隆重。沈无第一次见亓琨穿上代表王子身份的正装，想起当初自己的成年礼，沈知那天也穿的人模狗样，礼节办的很简单，没有宴会没有客人，沈府上下那天不分彼此，没有上下，都坐在一起一起吃饭。

沈知说，“这一个总算是养大了，赶明天我就和阿倾再生一个，还是那些小不点儿比较有意思啊。”

沈无当时“呵”了一声，面上淡定，其实心里气的不行。

那天晚上，沈知亲口替他取字“苍韧”，其实在此之前沈知也曾说要替他取个文雅的小字，沈无宁可不取也不同意，拖着拖着妥协的总是沈知。

宾客满堂，亓琨站在中心。他将宴会办的极其朴素，碗碟筷等皆是竹制，唯有亓宇的椅子镶金嵌玉。亓宇也没多大反应，神色淡漠，授印时亓琨弯腰奉手接过龙尾印，谢亓宇。

宴会上有盆点心沈无瞧着还不错，伸手拿了一块，再抬头就看见亓琨对他笑，沈无担心他把别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低头吃自己的没理他。沈无并不想成为焦点，虽然他有幸成为大泱开朝第一位受到王子邀请参与授印礼的教习，但并不是人人都与亓琨一般想法。旧的东西已传承千年，想一时作出改变，能接受的只是极个例。新的事物意味着变革，而每一场变革，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沈无以为亓琨应该明白这么浅显的道理，但显然亓琨并不想明白，沈无没搭理他他也不气馁，既然佛不来找他他就去找佛。

接过龙印的王子殿下，按道理第一个是感谢吾上，接下来是感谢吾后。但亓琨谢过亓宇后，径自跑到了沈无面前。

沈无压根没想到这神操作，他选了个小角落自己待着，想着亓琨授完印他就走，结果亓琨硬是挤过人群也走到了小角落。

“吾习。”亓琨喊他。

沈无看着他，下意识把手心里那块糕点藏进衣袖里，动作之敏捷，没人注意到他做了什么，除了离得最近的亓琨。沈无见躲不了，只能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不咸不淡的站起来回礼，“吾王。”

沈无听见周围已有人议论纷纷，无数个声音开始猜测他的身份。亓琨对着他一笑，转身宣布，“今日能安安心心有底气的站在这里，第一个需感谢吾父，第二个却要感谢吾习。教习沈无，是我大泱当之无愧的国教。”

沈无算是出尽了风头，他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吾王过奖，我所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但配上一身白衣和出尘的气质，加上沈无确实太好看，这没什么表情的表情硬是有一份宠辱不惊，超凡脱俗的风骨。

亓琨适时退场，“往后岁月，还望吾习不吝赐教。”

沈无垂下眼眸，“吾王之信，是我之荣。”

亓琨从他的小动作读出沈无已不想再看见他的意思，摸了摸鼻子，开始思考明儿个送什么礼物去请罪。这几日的死皮赖脸……啊呸，朝夕相处，算是明白他这位小先生平日里风轻云淡，其实小心眼的不行，特别记仇。

亓琨这才收心去找苏眉。人还没走到地方，就听见亓宇忽然开口，“今日大泱官员基本都在此，我正好有件事要宣布，各位无需跪礼，只是一句话：吾儿漠川，虽年纪尚小，却生来钢骨；虽无治国经验，却心怀远志。若假以时日，定能撑起大泱。而经验非一夕之事，需多加历练，我已近暮年，近日里上朝阅章也时感有心无力。既然今日漠川授印，即日起，每日奏章，主三司之事依旧由我批阅，副四司的事都送到启星殿，交由王子批阅。”亓宇沉声吩咐，转头问底下的司供苏朝，“吾供，你可听清？”

苏朝恭恭敬敬道，“遵吾上旨。”

亓宇揉了揉眉心，“我累了，众卿今日好好庆贺，我便不久留了。”

众人起身，“送吾上。”

亓琨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不仅亓琨，在场所有人都感觉有点迷幻。授印当天便分出一半奏章的，还真是开创了历史先河。而且在此之前，亓宇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向。若说他喜爱亓琨，从不见得。亓宇对亓琨关心极少，可以说若不是他只有这个儿子，大泱只有这么个王子，估计都没人会注意到亓琨。

即便仁慈如先上，在亓宇的授印礼上也只是夸了亓宇一通，过了一年才开始让亓宇参与批阅奏折。显而易见，亓宇不是先上那般仁慈的人，从某方面讲，他控制欲极强，大泱几位老臣，尤其是见证过先司战悲剧的老官员，更是忧心忡忡。

谁都不知道亓宇要干什么，因为未知，所以如履薄冰。

而漩涡中心的亓琨心中虽然也是诸般猜测，面上却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请来的人放开肚皮吃喝。亓琨在这边招呼，余光瞥见他那位小先生依旧旁若无人的吃点心，趁着别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沈无划水开溜走之前卷走了点心盘里所有梅花状的梅酥。

亓琨脱不开身，忽然羡慕起沈无自由散漫的生活来，待他继位便整顿吏治减少税收，稳固民心肃清蛀虫，等到国泰民安，那是若有子嗣便传位，若无便让贤，总之要留点时间给自己游山玩水。亓琨觉得大概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到时候他说不定还未娶亲，如果是这样就隐居去，还可以带上沈无，专门帮他煮饭——亓琨越想越高兴，准备明天就送一打梅酥去哄沈无高兴，免得他到时候不愿意去。

这是成年的少年立得第一个目标，也是必须要实现的一个目标，这是成年的第二个仪式。亓琨自己都没注意他把小先生也放进了目标里。

神游的亓琨在苏眉第三次喊他才回过神来，苏眉也不生气，眉目间颇有几分探究，“漠川，你倒是挺喜欢你这位先生。”

亓琨笑嘻嘻的回她，“吾母，若你与吾习相处久了，也会觉得他有趣。”

“是吗？”苏眉笑了笑，“可我看你先前并不是很喜欢听习啊。”

亓琨也放了一块梅酥到嘴巴里，“我现在还是不喜欢听习啊，只是喜欢听吾习说话而已。”味道挺不错。

苏眉嗔怪道，“你还好意思说出口，堂堂王子就是这样给你的子民做表率的？”

亓琨是反正脸皮厚，“我觉得我就是表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