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礼物

在大泱百姓眼里，亓琨此次私探，端了秦郡执令府，张令入狱，赈灾粮重新发放到百姓手里，秦郡水患安然度过，算的卓有成效。

但亓琨并不满意。偏偏他又无可奈何，因为护着莫执的是亓宇。

沈无瞧出了他的失落。回王城的路上，趁霍圩季挺赶马车，沈无问一路沉默的亓琨，“怎么不说话？”

亓琨道，“有点气闷，明明可以做得更好。”

沈无勾唇，“什么是更好？端了司战府？那样司战府里的人还要怪你丢了他们的饭碗。亓琨，没有什么更好，你做的已经是最好。”

亓琨听了不少人奉承恭维他的话，唯独沈无这句尤其顺耳，把他心里那些零零落落的烦闷一下子驱了个精光。亓琨没忍住也笑了，挑着眉说，“苍韧，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招人喜欢了呢？”

大泱百姓，性情直爽，敢爱敢恨。沈无意气风发那会儿，每天收到的定情信物两只手都拿不过来，也有半夜溜到他房间里唱情歌的，最让他无语的是不仅是女的，还有些男的也跑过来凑热闹。在这种折磨下，沈无对表白基本免疫。所以他只是淡淡一笑，“谢谢，我知道。”

亓琨说，“我知道你知道。”

沈无：“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亓琨：“我为什么不知道你知道？”

沈无：“你为什么……”沈无忽然闭了嘴。真是见了鬼，他一个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还会和亓琨争这些弱智问题？

亓琨拉低了他的智商。

亓琨眯了眯眼睛，轻轻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

话说的太轻，沈无没听清。

亓琨极其风光的回了王城，没谁注意到沈无。霍圩和季挺是没心没肺碰上自来熟，早就互相引为知己，霍圩还想着哪天沈无去讲习的时候把季挺请家里吃顿饭。

沈无恍若看智障，“我是一国教习。”

霍圩十分无所谓，“反正他们也不听你讲习。”

沈无扶额，“那我就把他们带到家里吃饭？”

实在懒得和智障说话，沈无没理他，告假回去的第一堂习，那群小孩竟然一个都没缺，安安静静的坐到了最后。沈无意想不到，而亓琨应该算是最活跃的那个，但他显然把活跃用错了地方。沈无不知道他听了多少正经习，反正眼睛是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沈无心下了然，知道亓琨虽然嘴上答应不问他隐瞒的事情，心里总归是好奇的，他也能理解，毕竟换他他也好奇。但总不能集中注意力听习也不行，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不注意漏了马脚，还是要想个法子。

沈无这会儿正思考，亓琨又凑了上来，在他耳边小声道，“吾习，过两日是我的成年礼，想来还要授印。吾习那时候肯定也要休假，要不接受我的邀请参加我的成年礼？”

沈无退了两步拉开距离，“我无甚闲暇时间。”沈无知道这人肯定会刨根问底，索性又加了一句，“过两日是吾父祭日。”

话刚出口，沈无就有点后悔，果不其然听见亓琨“咦”了一声，“寄甲大哥说吾习与父母走散被霍叔收养，又怎么确定父母祭日？”

沈无心里骂他，这家伙怎么老不按常理出牌？一般人听了这话不都有意避开别人伤心事？偏生他反着来，越担心什么越问什么。

沈无表情依旧淡定，“我将走散之日视作祭日，有何不妥吗？”

亓琨像是没看见沈无眼里呼之欲出的“慢走不送”，笑道，“吾习何必自寻烦恼？虽无消息，又不一定已不在人世。这种事做了没有意义，还不如去参加我的成年礼。”

沈无不知如何拒绝，亓琨心道有戏，又添油加醋，“苍韧，算我求你，成年礼上没有你甚是无趣。”

沈无叹了口气，“古往今来哪位王子授印还带上吾习的？我身份低微，去这种场面不合礼法。”

亓琨毫不犹豫，“礼法也是人定的，况且这种无用的礼法要他干什么？而且，吾习并不是那种刻古死板的人。”

沈无挑眉，“你怎知我不死板？”

亓琨笑的狡黠，知道这事成功了。

沈无活了三十年，觉得生活给他出了个难题，没想到更难的还在后头。

亓琨回到启星殿时，远远就看见门口都是礼品。亓琨皱了皱眉，阿松就冒了出来，“吾王，这是各位大人送给你的贺礼，恭喜你此次立功。”阿松是亓琨的随侍，几年前亓琨从强盗手里侥幸救了他一命，他父母又都死在强盗手里，亓琨就收无依无靠的他做了随侍。

这小子也还算机灵。而且亓琨身边的人大多是亓宇指派，若真出了什么事，恐怕也只有阿松会真心替他想一想。

亓琨粗略看了看，心里发笑。先不说这些人的情意几分真几分假，恐怕十个里九个都只是想为自己以后的前程铺路，而且他这王子印还没授，就是授了他也不能接，像亓宇这般疑心重的人，他若是现在就接了这些人的礼，结党营私的帽子还不扣的死死的？

“若不是朝中都是这些每日里不干正事，只知道逢迎谄媚的人，大泱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亓琨冷笑道。

阿松道，“反正我见过这么多人，只有吾王立得是一副君子骨。”

亓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我倒是见过两个人。”

阿松挠挠头，“那这些东西……”

“哪来的拿到哪去，我……”亓琨话没说完，余光瞥见角落里一把长剑。这剑身珠光宝气，剑柄上却挂着一个青白相间的剑穗。

倒成了富贵丛里最显眼的东西。

亓琨忽然就想到了他那位先生。

于是退回了所有东西，单单留下了那把剑。

亓琨刚准备找他那位小先生送小礼物，季挺慢慢悠悠的啃着个苹果走了进来。

亓琨显然觉得他来的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