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历练

霍圩的肚子还是没忍住打起了鼓，提醒某二位该干正事了。

王宫的饭菜自然比家里的精致许多，各种颜色各种口味的菜一应俱全，霍圩眼睛都看花了，放开肚皮大吃特吃。

沈无也饿了，但他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像霍圩那样狼吞虎咽。为人师表，形象也甚是重要。

霍圩吃饱喝足，感觉人生到达巅峰，四周景物都美好了很多，心情大好的夸了沈无一句，“说真的苍韧，这宫里的饭菜也就是管够，其实也并没有比你做的好吃。”

沈无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不论何事只要用心，便能达到极致。”霍圩还没揣摩清楚这句听起来很有哲理的话的意思，沈无继续道，“像那种天天苦练大刀却没有丝毫长进的，就说明并未用心。”

霍圩黑着脸，“沈苍韧你给我闭嘴吧，给你根杆子你还真顺着爬。”

“苍韧？”亓琨忽的发声。他轻声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好听，沈无很难不注意。沈无下意识“嗯”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抬眼看他。

亓琨对他笑，“是吾习的小字？”未等沈无回答，他又说，“韧如苍柏，真是个好字。”

沈无垂眸，“字是好字，只是与我一个文官不大相配。”

“想必吾习的父母也曾希望吾习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武夫。”

沈无一愣，然后勾起唇角，“应该是吧。”然后在心里补充道：“才怪！”这天下，恐怕没人比沈知更希望他远离武道的了。

亓琨被沈无的笑容引去注意力，再回过神时沈无已经站起了身，“饭已吃过，我就不再打扰吾王了。”

亓琨点头，待沈无转身，又在背后喊了句，“吾习，明天再会。”

沈无步子顿了顿，又继续向前。霍圩拍拍亓琨肩头，“漠川性情直爽，甚得我心，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今日至此，日后可要多多往来。”

亓琨目光未离开沈无，“寄甲大哥不用客气，回去的路上要注意安全。”他还是觉得沈无的背影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了。

沈无可不管什么明日再会不再会。亓琨第二天一大早准备去学舍，就被告知教习沈无告假了。

所以他今天也不用去听习了。

亓琨蹙眉，问跑腿的内侍，“吾习告的什么假？”

内侍低眉顺眼的回答，“说是父母忽染恶疾，吾习心里放心不下，告假回家省亲。”亓琨听完，心不在焉的挥挥手让他下去。

“吾王，”内侍忽然道，“吾上让你稍作准备去见他一面，有事情商量。”

亓琨一愣，顿时也顾不上气沈无，“不用准备了，这就去吧。”

亓琨迈进龙栖殿的时候，光线暗了许多，整个大殿空无一人。这地方本是大泱风水最好的地方，却因亓宇不喜见光，被帘子层层笼罩。暖炉里虽然有些零星火光，依旧显得阴森。

亓宇年轻时征战沙场落下不少毛病，眼睛见光流泪，因而不喜见光。亓琨独自一人掀开一道帘子，那是亓宇平日里批阅奏章的地方，却没看见人。亓琨正欲四处张望，背后就传来一声“漠川”。

亓琨整个后背有一瞬间绷紧，他竟然完全没注意到背后有个人。他是什么时候站到他背后的？刚刚？还是从他进门的时候？

“吾父。”亓琨转身见礼。

先上寿终正寝活的长久，所以亓宇继位时已经九十三岁。到现在，他已经在位三十年，依旧算的壮年，可是亓宇子嗣不丰，生的王子不是未落地就胎死腹中就是生下来也早早夭折，到最后只剩了亓琨和公主亓英。

亓宇摆摆手，“无需多礼。”

亓琨低头问，“吾父有何吩咐？”

亓宇却问，“今日不听习？”

亓琨心里头暗自发笑，他今日恰不听习，他父亲今日恰召他进宫，刚巧就碰到了一起？而且沈无告假第一个知道的又怎么是他？亓琨心里不屑，面上还是恭恭敬敬道，“吾习今日告假，回家省亲去了。”

亓宇点头，“沈无习讲的怎样？”

“甚好。”亓琨并未犹豫，“只是我没什么心思听。”

“若是不中意，我再给你找个教习便是。”

亓琨心里一跳，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硬是变成了，“全凭吾父做主。”他背后冷汗直冒，还好忍住了。若是真的拒绝，亓宇绝对会真的换掉沈无。亓琨心惊神乱，他有时候真的很难听出亓宇的话里几分真实几分试探。

果不其然，亓宇话锋一转，“沈无学识渊博，品行端正，也算的表率，先让他当着吧，日后若有了合适人选，再换不迟。武道固然重要，文道也不可荒废。”

亓琨脱口而出，“吟诗弄墨哪里及得上沙场报国，为吾父分忧？”

亓宇严肃的神情缓和了几分，“漠川有此抱负，自然是好的。只是报国不一定非要冲在前头，征战是一方面，为政更是一方面。我今日找你就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亓琨回答的干脆，“吾父有事直接吩咐就是。”

亓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秦郡一带近日遭逢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我先前下令开仓赈粮，情况却不见好转，甚至有流民千里跋涉到皇城脚下喊冤。你如今已近成年，整日待在宫里也不能长什么见识，我有意让你去秦郡走一趟，一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暗中勾当，二来也可当做一次历练，你日后加冠正式授王子礼时也在大泱百姓心里立了威。”

亓琨不知道亓宇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他只有一个回答。

亓琨未犹豫，“多谢吾父费心，我定不辱命。”

亓琨回到寝殿时，已近正午。他做事向来干脆利落，收拾好一些必需物品后，他让宫人准备几套换洗衣物，草草吃过午膳，便去向母亲告别。

亓琨生母苏眉，为大泱国后。

苏眉与亓宇相差近三十岁，虽已近中年，苏眉眉目依旧精致，还想是从前那位名传大泱的绝代佳人。

亓琨与吾母感情深厚，因而在苏眉面前轻松自在的多，不拘什么礼节。苏眉见他忽然来访，也是眉开眼笑，“你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

亓琨叹了口气，“我是来告别的。吾父让我去秦郡查一查水患之事，可能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苏眉笑意敛去，“你说秦郡？”

亓琨拧眉，“吾母，怎么了？”

苏眉摇摇头，“没什么，想起个故人。漠川，你此去秦郡，凡事谨慎为上，切不可莽撞冲动，查明水患缘由后立即回城，莫听旁人议论，也不要多管闲事。”

亓琨感觉苏眉心里有什么心事，几次欲言又止，但苏眉不说他也不好多问，又坐了一会后起身告辞。

苏眉瞧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亓宇，你究竟还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