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四,本是大周每三年一次大赦天下的日子,帝姬与皇子降生,同时,钦天监发生天像异常,钦天监正匆匆赶往仪元殿。
仪元殿内,玄凌满是疲惫,听了钦天监的话,方才的喜悦没了,只觉浑身无力。
华妃亦是愣住了,随即强定了心神道:“钦天监正只道紫徽星稀,那便是世事无常,又道帝姬祥瑞,那便是皇子命薄,即如此,便将皇子送往宫外抚养,如此,可解?”
“这,微臣思虑不周,华妃娘娘果真妙人,可解,可解,皇上,大喜啊!”
钦天监正掐算了片刻,喜的胡须颤抖,跪地不断道喜,玄凌转忧为喜,上前执起华妃的手道:“华卿果真不负朕意,妙啊!只是。”
“皇上,这个恶人由臣妾来当吧!将三皇子送往边关云大将军处抚养,由衡阳王府指派仆役,亲自送过去。”
华妃知道皇上不会做这个恶人,但这等恶事未必不好,华妃思虑好了才敢这般,却也是解了皇上燃眉之急。
皇上点了点头,对钦天监正道:“只说三皇子与太后不合,朕特送出宫养,若有他言,你当知晓如何!”
皇上言语如常,只是钦天监正听着一身寒栗,忙不跌的行礼道是,并发誓不会胡言乱语。
不理会钦天监正,皇上唤李长入内:“下旨,满月后册昭仪为懿妃,特许帝姬养在懿妃跟前,赐懿妃金银百两,绸绢珠宝些许。”
又挥退了钦天监正,才牵着华妃往玉芙宫而去,彼时谁都不知仪元殿中的决定,便是守在殿外的李长,也只听钦天监道三皇子与太后相克。
李长晓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是以并未言传,只跟着皇上去了玉芙宫。
玉芙宫内,悠然尚未醒来,衡阳王妃正独自欢喜垂泪时,却闻得华妃独自召见,衡阳王妃皱眉,皇后才有资格,华妃她哪门子的召见。
思及此,衡阳王妃试了泪,略有疑惑的跟着宫人进了西侧殿,西侧殿未经打扫,一切都蒙着灰尘。
华妃独自站在窗边,外面只守着颂芝一人,待衡阳王妃入内,颂芝便麻利的关了门,虽有疑惑,但衡阳王妃还是略微欠身示礼:“见过华妃娘娘。”
“王妃,而今不是讲这些虚礼的时候,钦天监正方才去过仪元殿了,此行目的有二,王妃可知何意?”
衡阳王妃皱眉,语气有些寒凉:“意欲何为,臣妇不懂,还请华妃娘娘明示。”
“钦天监正道:“帝姬降生,紫徽星大亮,三皇子降生,紫徽星暗淡,唯恐帝星不稳。”本宫觉得不能事事以天像而论,王妃觉得呢?”
“本妃不知,幼小婴孩如何会令帝星不稳!”
“王妃莫急,唯恐皇上焦躁,本宫方才已劝解过了,将三皇子送往边关抚养,明着送到云大将军手中,暗中送到边关安置。”
“你安的什么心?”
“王妃尽可再大声些,本宫无嗣,本没必要涉险的,只为报昔日昭仪劝解之恩,若王妃真想三皇子好,就赶紧在边关筹谋一番,本宫记得,王妃出自农门世家,自是不会少了筹谋。”
“只为报恩?”
“昭仪明着冷漠,实则是个热心的,本宫不是昭仪,若非恩怨,本宫才不会出手,王妃该防的不是本宫,而是钦天监,一母同胞,如何皇子便是祸患?”
“言尽于此。”华妃凑近王妃说了些话便向门口走去,衡阳王妃皱眉,片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衡阳王妃是从西侧殿哭着出来的,外面宫人只当华妃跋扈,纷纷叹息衡阳王妃不易。
天蒙蒙亮时,自前朝传出消息,才出生的三皇子与太后相克,需远离朝堂宫室,远离太后。
才醒过来的悠然猛然听了,胸口一阵气闷,竟生生昏厥过去。
前朝后宫,为着三皇子之事,又一阵大肆言论。
陵容听了直泣不成声,后宫旁的嫔妃并无什么好的言论,倒是悫妃喜不自胜。
皇长子予泽,乃是早早夭折了的,皇次子予漓,确是活着的长子,又是自己的孩子,原本有些忌惮云氏,此番倒是没必要了,送出去的皇子,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未可知。
喜不自胜的还有皇后,抚着手中玉如意得意道:“便是所有人都向着你又如何?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没法与本宫争,不过是个小官之女,凭什么同本宫争,从今往后,本宫可以高枕无忧了。”
午时未到,三皇子已被送出宫去,由衡阳王世子亲自送出城去,便是随侍仆从,也只从慎刑司找了一小太监跟着。
悠然醒来时,日已西斜,看着身侧的帝姬,不住的流着泪,衡阳王妃如何劝阻也无济于事,只得挥退了众人任由悠然大哭一场。
晚间有妃嫔送来贺礼,也任由衡阳王妃处置,悠然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眶红肿,不断抚摸着帝姬的脸颊。
今日何为,大抵是自己防备太严了,不能从玉芙宫下手,就只有另寻他方,在宫里活着,果真是累得慌。
晚上时,玄凌来了,坐在悠然床边,玄凌的泪水滴落,悠然虚弱的起不来,只堪堪抬起手想要为玄凌拭泪。
玄凌抓住悠然的手,自顾自的抹了眼泪,对着悠然道:“悠然,四哥对不起你。”
悠然只回了一个极难看的微笑,玄凌摸着帝姬的脸,想着钦天监昨日所言,亲手抱起了帝姬。
这一切悠然看在眼里,心里的苦涩却是无法言语的,悠然不信玄凌会这般轻易将自己的孩子送出宫去,究竟如何,悠然决定查个水落石出。
而想要查,还需要皇上的垂爱,悠然内心呜咽着:“孩子,娘,一定,查明真相,一定,接你回来。”
悠然虚弱,玄凌也不好打扰,只坐了片刻便走了,只允许衡阳王妃照看悠然,许悠然自己抚养帝姬,待满月时,赐帝姬与皇子封号与名字。
衡阳王妃自是不能瞒着悠然,待皇上走了,夜深人静时,悄悄告诉了悠然一切,悠然皱眉,随即又舒展开来,虚弱的道:
“我与华妃两清了,往后再见,不知如何,舅母,劳烦你们了,宫里宫外,还需你们多加照看。”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劳烦二字。”舅母亦是泪水涟涟,抱着悠然的脸不断抚摸。
深夜,天上挂着星辰,各处宫灯明亮,华妃倚在门边,眼中含着泪水,若是自己的孩子未落,会不会,也是这般的命运?
这一夜,宫中有人睡得好,有人睡得不好,也有人暗自欢喜,想着如何争宠,如何得个子嗣,定不能像云昭仪那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