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线索

“恭喜城队安全达到目的地……”

青山村民宿外，杜城取下蓝牙耳机，跟蒋峰说了声便先行下了车。

他们比从外省交流学习回来的王南星父亲早到不少，于是决定先来王振国的民宿看一圈，顺便取走之前他没让大家帮忙带离的行李。

“滴——”房门提示音在空荡的走廊中欢迎着此时的房间主人。

走进房间的杜城下意识将卡插入槽内，却发现那里面正躺着一张。

是沈翊的啊。

杜城手指摩挲着那张卡，看着房内还比较敞亮，便将它取出跟自己的那张重叠起来握在手里。

卡沿抵在掌心，稍稍用力就产生些酥痒又微痛的感觉，像是心脏被缓缓束缚又猛地勒紧一般。

床头歪倒在地的纱布、自己床上放置的衣衫、背包中被半取出的外套和在保温杯旁还剩不少水的水壶，还原现场的本能在他收整中告诉自己，‘你看，你没照顾好的人帮你准备好了要换的衣服和暖身的热水。’

沉默着将房间里属于他们的东西收拾好，杜城最终将几次想点燃的香烟别在了耳后，提着东西封了门。

有些昏暗的楼道里似乎还存着当初拥抱的温度，但走过就散了。

两个人的行李并不重，却牵扯着他的伤口隐隐作痛。

箱轮着了地，在木地板上发出滚动的声音，杜城在声响中审视起这所民宿。

这里自开业以来里里外外被翻新过数次，装修风格迎合着大众当下的审美。

来到大厅，杜城将行李放在了门口的沙发旁，模仿着王振国在这里经常休息的样子坐到了沙发上，侧头向对面的墙角里看去。

此时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打在错落有致的木制柜台上，让那里面保存的东西仿佛是待人观赏的展品。

只不过，那并非价值连城的东西。

柜前“失物招领”的小木牌表明了它们的身份，里面也都是些寻常的东西，玩偶、钥匙、手表、项链、笔……它们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大小合适的小木盒中，倒并不与这里的装修相违和。

“城队！”

杜城把手中木盒放了回去，捏起一个齐天大圣玩偶端放在柜子上，这才看向蒋峰道：“说。”

“这两天河道的水位下去了一些，面包车被打捞上来了。还有，王振国名下的车辆也都排查完了，他常开的那辆的确是因为刹车坏了被送去维修，没有其他异常。”蒋峰边说着也走到了木柜前，疑惑地看了眼那个玩偶。

“嗯，面包车仔细做血痕检，将车开入河道中的行为可能是为了销毁什么。”杜城点了点头，将手里的娃娃递了过去道，“淘淘的。”

“啊？好。”蒋峰接过娃娃，盯着手上齐天大圣的脸，那上面的红色妆面让他突然间就想起了给自己涂黑漆和留胡须的王猛，还有那个在李晗带出去玩时只想要孙悟空的小男孩。

“看披风下，有淘淘说的标记。”

蒋峰听话地翻开了玩偶的红色披风，一个男孩的简笔画头像赫然露了出来。

蒋峰道：“我去，真的是。被人捡到放在这里了吗？”

“或许是想让人看到。”杜城望了眼窗外的院门，拍了拍蒋峰的肩膀，“走，去别处再看看。”

跟着杜城的视线来回看了看，蒋峰捏着娃娃点点头道：“莫非这是让江梦独自去山洞的原因？但是他怎么确定江梦一定能看到。”

“王猛受王振国雇用在这里打工。他们交谈的监控里，王猛眼神望向这边后的对话表现并不稳定，按王猛对情绪控制力弱的情况来看，江梦可能会察觉到什么。”

蒋峰下意识跟上杜城，余光扫了一眼橱柜里其他的东西，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

“啪——”拳掌相击，声音响亮。

“等等，那个东西，好像是发现王猛的时候的！”搜查完民宿，蒋峰刚帮着杜城把行李放上车，就留下一句莫名的话跑回了屋。

杜城挑了挑眉，动作没停地把行李箱挪了正，刚要后撤去关门，却突然感觉腿边有什么东西挡了路。

低头查看的瞬间，他与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碰巧对了上。

眼睛的主人也没躲，冲看它的人撒娇般开了口：“喵~”

于是，当蒋峰拎出来个手工制作的小稻草人后，杜城自己也从裤腿上拎起来一只小白猫。

半晌儿，他们见小猫吃杜城从车里掏出来的猫粮吃得欢，便往院外走去。

“城队随身带着猫粮呢，这么有爱心。”

杜城笑了笑没回话。

蒋峰见状，心里小人疯狂捂嘴：让你嘴上调侃得这么快，从副驾驶车门储物格取的东西能是谁放的。

“哎对了，城队。”蒋峰讪讪地抿了抿嘴，将手里的稻草人向前递了一下另起话题道，“我如果没记错，这东西我见过一个大版的……”

“在哪?”

“请问，这个稻草人我可以看一下吗？”

刚出院，杜城的接话和从侧面传来的陌生声音有些重叠，俩人看过去——

只见一个拄着拐的中年男子又向前走了几步，伸手介绍自己道：“杜队长，蒋警官，你们好。我是王南星的父亲……”

松开轻轻交握的手，杜城看着来者脑海里浮现出对他的第一印象——温文尔雅。

当然，他的身份和谈吐更验证了这一点，一名自小便喜欢琢磨中草药大学教授。

先是对自己的迟到表示了歉意，这位王教授更是在观摩小稻草人后表示如果方便同行，他或许能多为他们提供些关于王振国的信息。

“您是说，王振国幼时便聪明伶俐？”大伤未愈的杜城自然和有腿疾的王教授并排走着。

王教授点点头，看着前方大步探路的蒋峰道：“是不是村里人会说他从前不太开窍？这也难怪，因为他父亲时常因为不满而打骂他，理由无非就是他倒数的成绩和胆小的性格丢他们家的脸。”

“其实，他只是厌恶学校。他小时候身材矮小瘦弱且害怕虫蛇，本来这没什么，但他有个猎人父亲，所以经常被开玩笑、捉弄，比如课本被夹上虫子，回家的路上被丢上死蛇这些。我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在山路上捡到了被欺负的他。”

“哎，谢谢。”借着手杖的力量上了个不小的土坡，王教授被扶了一把。

站稳后，他接着道，“自那之后，我偶然发现他偷偷跟着我去采草药，他说山林里有野物，怕我遇到危险。我跟他说我有驱赶它们的配方，他就跟着我学起了中草药。后来，我发现他很聪明，认草药快且准，学到的用法还会举一反三地跟我探讨。而且他手也巧，见我药娄坏了就自己编了新的送我，还时常给我展示各种各样的作品。”

“这倒是第一次知道。”杜城隔着物证袋翻看了一会小稻草人，“所以，您怎么确认这个是他编的？”

王教授指了指前方蒋峰停脚的地方道：“这里原本是王振国家的地，听说后来他母亲身体越发不好，见王猛无依无靠的，便交给了他打理。”

见不远处蒋峰招呼他们过去，杜城知道他问题的答案或许就在前面。

离得近了，蒋峰放下拍照的手机，绕过蹲下身去查看的王教授对杜城说道：“我们发现王猛的时候，他在这片地里找吃的。靠近他的时候，我被它绊了一脚，感觉看起来跟普通稻草人不太一样，好像是用草绳缠起来的，这才有了一点印象。最重要的是，好像王猛就是从这附近抱起了个被烧了一半的草棍子砸向我们。应该是这个小草人背着的小猎枪。两个东西之间说不定有什么关联？”

“你说的没错，它们应该都出自王振国之手。那个小的，他曾赠送过我一个，可惜后来遗失了。”王教授将挑起稻草人身上蓑衣一角的手杖收回，又取了些枯藤揉捻辨认道，“这个大的，草绳里掺杂了被硫磺熏过的春来藤，比正常枯藤的颜色还是有些偏差的，仔细看会感觉红亮些。”

“春来藤？有什么特殊作用吗。”蒋峰拎起小稻草人，不过看起来的却都是很普通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