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事

十月，我病了。近来阒都下了几场雨，山上枫叶有变红的趋势，是个好兆头。八月时，一个大哥哥来了这昭罪寺一趟，我下意识躲了起来，没被发现。哥哥说那是他同僚，名乔天涯。我觉得他看着有点凶。他替哥哥找了个地方居住，九月底就搬了出去。也……挺好的。哥哥如今大小也是官，总不能一直住这个地方吧？

哥哥离开后我就很少见到他了，只有师父凭着杂役身份外出采办时能够与他见面。毕竟我是个女子，虽然是亲兄妹，但是在百姓们眼里沈氏只留下一个庶子，没有女儿。且如果身份暴露了，那么那些想要动哥哥的人就会拿我开刀，哥哥就危险了。就算是伪装打扮了成为哥哥手下奴婢也不行，如今哥哥刚出昭罪寺哪来那么多钱请婢女什么的？

不知怎的，这次病来的凶，吃了好些天的药也不起什么作用，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师父和先生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的。

听说十月初时皇帝就下了令开始筹备秋猎事宜，我想了一下，大约他也就这么些时间了。想到这点，我心里倒是畅快了许多。

秋猎结束，咸徳帝李建云，崩。

在死之前，他暗通启东，拉拢奚家人，灭了花家，为那位楚王铺出一条看起来平坦的帝王路。

入了秋，先生倒是吃胖了许些，他像个孩子一样把自己的脚伸出去在雨里清洗，一边又与我哥谈话。他们谈到了四大名将，之前的四大名将。

离北萧方旭，启东戚时雨，边郡陆平烟，锁天关冯一圣。那冯一圣是萧驰野的师父，萧方旭是 他爹。冯一圣又和师父是义兄弟。唔……贵圈真乱。

待酒足饭饱后，老师让哥哥讲猎场上的事，待到讲完后却又只是沉默。过了许些时候，他认为萧二此举有点莽撞沉不住气。哥哥安安静静地沉默。我不懂萧二怎么想的，我觉得哥哥应该是懂得，但是哥哥不说。

我起身去看我那些养的野花。

这里原来没有花，不过我以前就喜欢花，有时候师父出去回来后会给我带一些回来。虽然不是什么名花，就是一些杂花杂草的，我还是很开心。

哥哥走了，听他们说现在要开始审理“花党”的事。那一群废物。

最后有人升官，有人得势，有人抄家，有人被抄家，有人无法归家。

离北凑足军饷后离北王和世子归去，萧驰野留下开始当一个手握实权的纨绔，日子还在继续。

而当今皇上我听他们说的就知道是什么样的，废物一个。如果他没有流着李氏的血，没能投个好胎，就他？嗤！

不知道是谁在那个皇帝面前说了什么，听说他很有要改过自新、努力成为一个好皇上的架势。好吧，肯定是那个萧驰野。不过这对百姓来说是个好事。

这天师父正在打拳，哥哥便来了。

哥哥好像瘦了……

然后哥哥告诉我们他和萧驰野打了一架。好的，姓萧的，我跟他势不两立！

师父还说要给哥一把刀，别说哥哥了，我也有点好奇，不过还不到时候。

没多久，那什么纪雷死了，好像和哥哥脱不了关系诶……不，他是死得其所！活该，哼！

年关将至，外面热热闹闹的，反倒让我觉得不太舒服，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不喜欢。

哥哥总算来了，不过他唇上的是什么？！……肯定是一不小心被谁气着了咬唇时伤到的！

还是和以前一样， 老师和哥哥谈他们的事，我旁听。我不爱听这些，一般就是我走我的神，他们谈他们事。让我记得最深的是老师说的那句“先生授你以诗书，许你表字为兰舟。兰生玉阶淡然之，舟渡苦海驱无涯，胸襟纳百川，眼界拓万泽。你是好孩子，杀人不过点头地，恨难却，心却不能变。兰舟，兰舟啊，不是还有阿渡、师父和先生吗？怎的要把自己逼到那个境地。这五年里的不痛快，说一说也好。”

是了，哥哥是累的。他如今身在阳光下，可心永远和我一样留着了过往。我不会说话，他不会说这些事。

三日后锦衣卫调令下达，原八大营指挥佥事韩丞为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十二所人员重调，哥哥从驯象所到了銮舆司，那个葛姓哥哥从百户升迁为所镇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