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

咸徳年间，建兴王沈卫兵败于东北茶石河，敦州一线随即沦陷，三万军士被活埋于茶石天坑。只有一个活着，那是我哥哥。

而我，在他们眼里已经死了，但是，我没有。

我之前与亲人闹了别扭赌气跑出去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活了下来。我不会说话了。

我在那个隐蔽而又不见光明的地方看到了血腥而可怕的整个过程。

……

后来 我和师父到了阒都，还有哥哥。

他们说，沈卫私通边沙十二部，想要将中博六州拱手让敌，后畏罪自焚。而他妻妾儿女就剩我和哥哥，我找不到，这三万人命，竟叫他一人来扛。

幸好，哥哥没死。听说，是太后救了哥哥，那个坏人说，因为师娘是荻城花家女。师父以前是锦衣卫从三品指挥同知，有人手下留情了。

我们正在昭罪寺，这里死气沉沉的，好烦啊……

我枕在哥哥肩上，师父拿着包袱跨了进来：“吃了饭，就打拳。阿渡……学一些，师父教你。这儿夜里遮不住风，太冷了，睡着了师父怕你们生病。”

是烧鸡。

我比划了几下，表示我不饿，哥哥不吃让师父吃。最后我们三个分了烧鸡。

师父说要是实在冷得受不了就喝酒，但不要喝多，像大哥一样，按着量抿。师父让我也喝一点，不用怕什么，师父和哥哥在呢！

他们这些日子丝毫不提那些事，师娘和大哥，还有我的声音。哥哥自责，师父不愿意他这样。

我抿了一点，便已有些醉了。我酒量一直是最不好的。

我听见哥哥愣了许些时候后说对不起。师父认为这并不是我们的错。

师父去茶石找我们过，他找到了大雪坑里浑身是箭的大哥和躲起来已经失语了的我。

他们说了什么？我听不见了？眼前渐渐地一片模糊，眨了眨眼睛有水划过脸颊。

佛像身后突然探出个人，蓬头垢面，像是疯了一般。

师父失声道：“……齐太傅！”

我赶忙抬手拭了泪，小心翼翼地看着这位“齐太傅”。

他们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师父刚说了我俩算沈卫孩子齐太傅就去抓我哥哥。我下意识冲了过去，不过哥哥和师父向来是不用我担心的。

还好，经师父一番劝说齐太傅已经勉强冷静下来。

他说他是渝州齐惠连，永宜十五年的三元榜首，是东宫僚属又任吏部尚书兼内阁次辅，他教过太子，他要将毕生所学教与哥哥。

哥哥沉默许些时候，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行了拜师礼。

“先生授我以诗书，我为先生杀宿仇。”

我也赶忙跪下磕了头，真好，哥哥有老师了！还是太子的师父！以后下地去，我就可以跟大哥说这件事，他一定会为哥哥高兴的！

先生授哥哥以诗书，许哥哥表字兰舟。

兰生玉阶淡然之，舟渡苦海驱无涯，胸襟纳百川，眼界拓万泽。

而在我及笄那天，先生给我取字为“玉淡”。先生说：“我想着你与兰舟乃至亲兄妹，名中又自带有‘渡’字，取之玉淡，再合适不过。”

沈玉淡，真好听！从那天起，我名沈渡，字玉淡。

有师父、先生和哥哥，这昭罪寺在怎么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