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门外后,我回到了他们给我准备的房间。
房间很干净,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大概是檀木的香气。
整个房间布局舒适,在这下雨为常态的江南,房子也一点都没有受潮。很奇怪。但我没有心思去欣赏了。
瘫倒在床上,放空整个脑海。时雨当时的反应,真的很难让人不起疑心。我开包里的手提电脑,找到了贺叔。
贺叔是当年爸妈身边的心腹,后来即便爸妈死了,我也还是把他留在了身边。当时关于时雨的消息,也都是他告诉我的,现在,我怀疑消息有误,但还是不能确定。所以这种时候,我只能依靠贺叔。
“贺叔,把时雨父母资料传我一份”
当时光顾着来嘉兴找他父母,却忘了要一份他父母的资料。这也是我的疏忽。
“少爷,我没跟您说过吗?时雨只有母亲,而且他的母亲在常坤老爷和夫人死后第二年就离世了”
什么?离世,为什么?
“死的很离奇,当时警方都出手了,也没有查出个死因来。我那时也有派人去调查,查出来的······是蛊毒”
苗族的蛊毒?这倒是有趣。竟然会有人比我更希望他们去死?
“有查到是什么蛊吗”
“说来也奇怪,当时我去现场提取了一点血液,咱们雇佣兵团里也不缺玩蛊的高手,但问遍了,也没有查出这是什么蛊。”
没查出?排除血液被掉包的可能性,玩蛊人是个顶级的高手。
顶级的蛊术各有各的死相,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会使受蛊人深受折磨,生不如死,最后的死相也及其残忍。
正理着脑海中杂乱的思绪,门外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轻,直通楼下,应该是时雨下楼了。
打开门,跟上他。
少年的脚步很轻,看起来没有刻意放缓,却依旧十分细微,他应该很轻。
细小的脚步声一直延申到一扇通往地下的门前,叮叮当当的钥匙碰撞声响起。紧接着,插销转开的声音。就着月光,我看见他白褂下纤细的双腿在微微发抖。我缓缓跟向前,他却停下了脚步。
我也跟着停住,皎洁的月光洒在少年本就白皙的双臂上,像是给他渡上了一层白纱,美好的事物总是吸引人为他驻足,现在再回想,大概那是就已经隐约心动了吧。
少年猛地回头,我看见他本该明亮的眼眸中闪着泪光,两侧脸颊上还有缓缓落下的泪水,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的脸色更显茫然和茫然。整个人呈现一种诡异的木僵状态。
几乎是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三个字。
抑郁症。
木僵状态,发抖的双手,茫然的神态,交流时不敢直视的双眼。
怪异的一切都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我缓缓向前,把眼前月光中的悲伤天使揽入怀中。
我试图揉碎他的梦。
少年很轻,甚至比我想象的要瘦一点。捧在怀里如同一件易碎的艺术品。我将他拦腰抱起,慢慢走回楼上。我一贯不喜欢肢体接触,可少年温软顺滑的体肤也不招我厌恶。果然,人都是易被美好事物吸引的生物。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又躺回了床上。凝视着窗外皎洁的月亮。正值炎暑八月,虽然没有到十五,月光却已经出奇的亮。雨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停下了,只留下青石板上浅浅的水潭阐述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门外响起砰砰的敲门声。
一位发色银白却风韵犹存的妇人迈步进来。
“季枫是吗,你跟你妈妈长的可真像”
?
我已经五年没见过妈妈了,妈妈死的时候,我连她的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五年时间足够淡忘一个人,但我却是把他们的容貌越记越深。
我也试着淡忘,可回忆与仇恨早已折磨的我面目全非。
很奇怪,凡是见过我的人都会说我和父亲相似,可能是因为与父亲如出一辙的傲气,他们都说我会是下一个季常坤。但只有我自己和贺叔清楚,我的眉眼与嘴唇,几乎与母亲一模一样。
“我叫江探春,和时雨一样,叫我江姥姥就行了。刚刚多亏了你啊,季枫”
江探春?团里给我的资料明明显示她叫江淮月?
眼前的妇女笑眯眯的望着我,我却被她的笑容盯的后背发凉。不经让人联想到他是否知道些什么,有关我的身世。
“你认识我的母亲?”
“悦黎啊,她是我的老故人了”
老故人?我刚想问下去。只见眼前的妇人缓缓起身。
“季枫啊,我是念在故人的情分上才答应让你来这暂住的,你好自为之,不要妄想做出任何伤害阿雨的事。你的身份,我比谁都清楚”
江姥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去,没有给我任何其他眼神。
但就这一句话,让我浑身汗毛竖起,冷汗直流。
到底是在缅北摸爬滚打长大的,我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贺叔,你联系时雨姥姥时是怎么说的?”
“说你是禾苗闺蜜的孩子啊”
话倒是不假,悦女士当年确实认识禾苗。
但这老太太······
“怎么了吗少爷?”
“没事,随口问问”
在这种情景下,贺叔也变得不是那么可信了。
这老太太,到底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