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江澄弹了个诀把窗棂啪地关上，白鸽扑棱一飞，被关在窗外。

不知为何，江澄觉得即使只是一只鸟，也不想被其看到自己起床的样子。

等把鸟关在窗外，江澄才掀开被子下床，雪白的中衣下是明显鼓起来的小腹，此时已不可能穿江家的劲装校服，江澄依旧选择了宽袍大袖的礼服，外面再罩上披风，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江澄打开门出去，视线扫了眼窗外，鸽子已经不在那了，大概是飞走了。

“咕咕”

江澄听到声音回头，才发现鸽子已经飞到了屋顶上，江澄突然笑了。

奇怪的是，活得越是痛苦的人，越容易因为生活中的一点小插曲而突然笑起来，或许这也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吧。

什么时候，他的阿澄，需要借一只鸟儿给予慰藉了……魏无羡难过的想，看着江澄孤独的背影，明明行走在清晨阳光下，却仿佛在冬夜里踽踽独行。

明明很痛苦，却不能宣泄分毫，明明很疲惫，却还要将胸膛挺得笔直，只因他是江宗主，心狠手辣的三毒圣手。

世间没有什么能够伤到他。

因魏无羡死了，金家又开了场清谈会，请帖递到莲花坞，说是商议围剿后的事项，但江澄觉得更像是冲着他来的。

可不去不行。本来所有人都对魏无羡的死有诸多疑点，他不去会引发众仙门对他的议论甚至编排。

如今江氏才刚站稳脚跟，压不住众议便极可能引发动荡声讨，所以不管多难他都得应付过去。

可金氏提议招魂，江澄只觉得气得眼前发黑，他们是要魏无羡魂飞魄散，连轮回都入不了。

他没有立场反对，在这里，所有修仙世家俱在，群情激奋，他若公开反对，江家必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不能……江澄死死攥紧了衣袍。

这时，蓝曦臣突然站起来反对道“不可”

“魏无羡并非十恶不赦之厉鬼，涣曾与魏无羡接触过几时，知他并非心性邪恶之人，曾经射日之征亦居功甚伟，虽，功不抵过，但终究不至魂飞魄散永绝天地”

金光善刚要说些什么，只听江澄冷冷开口“呵，魏无羡这样的人，死一百次也不为过，魂飞魄散是他应得的下场，蓝宗主不过与魏无羡寥寥几面，哪里就能看透他的心性为人？又有何资格替魏无羡说话？”

蓝曦臣似皱了皱眉，“魏无羡是你师兄，江宗主便如此冷酷不顾一丝情分吗？”

“魏无羡与我有何情分！”江澄几乎失控的吼了出来，“我的父母阿姊皆因他而死，家族因他覆灭，血海深仇你叫我还如何想着所谓情分？”

最终，由江澄的一番话抢到了主动权，招魂仪式全权交于江家主持。蓝曦臣似乎极为失望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有很多意思，里面还包括一句『希望你不会真的那么做』

江澄没有回应他的眼神，从吼完那些话之后他浑身出了趟冷汗，外面看不出什么来，内衫却全打湿透了，肚子开始绞痛起来。

幸好清谈会也快要结束，江澄不想露出异样，强忍着等所有人谈完，汗一重一重的湿了衣服，被攥住的衣袍皱得不成样子，脸色煞白。

等到终于所有人都谈完了，纷纷离席时，江澄甫一站起来便被风吹了个哆嗦，手上情不自禁地按着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