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

阿秀去了张妈妈的病房，有些呆愣地看着她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样子。透过模糊的视线，她小心翼翼地摸上了张妈妈的脸，是温热的！她再也控制不住夺眶的眼泪。

因为病房里还有别的患者在休息，阿秀唯恐自己会影响到别人，捂着嘴就跑了出去。

她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解下被子，将小飞放在了身边的椅子上。此刻，在只有她一个成年人的空间里，她终于可以尽情地宣泄情绪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阿秀嘴里喃喃地念着张飞的名字。回忆着张飞憨厚老实的笑容，她这才安心地述说起自己的不安与困难，她太累了，这一年多来，她没有一刻不是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没有一刻真正地放松下来。她真的很累很累，累到不敢去想自己有多累。

只是， 阿秀没想到，顾一野在帮忙申请了张妈妈的医疗费报销手续后，竟然一路找到了她藏身的地方。她的那些痛苦和悲伤，那些不愿被第二个人听到的话，竟然全都被顾一野听到了，一字不落。

***

由于手术做的很成功，张妈妈第二天就醒了过来。顾一野原打算等张妈妈出了院，把她送回家他再离开。但是，阿秀的态度很坚决，说什么都不让他再留下来。

顾一野想着自己偷听到的那些话，他沉默了。这个世界上，他应该是最懂阿秀的人了，他知道阿秀此刻心中在想什么，他不应该再让她多一个负担了，而且，他不是早就做好了决定吗？这时候，没必要再和阿秀因为这些小事争执。于是，他服从了阿秀的安排。

抱着村支书捎过来的行李，顾一野最后一次看了小镇一眼，转身登上了去往学院的火车。

这一次的离开让他不再有那么多的郁结，他终于找到了未来的方向，终于在兵荒马乱了半年后寻回了久违的安心，他那干涸的内心终于迎来了润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和阿秀生活在一起。

***

阿秀村支书，多谢您送我过来。

阿秀趁顾一野还在的时候，让顾一野帮忙看护着张妈妈，她回家取了一些张妈妈的日常用品，又拜托了村支书，希望村支书能在张妈妈出院的时候接她们回家。

村支书答应的很爽快，不仅如此，得知她要返回镇上的时候，还亲自驾车送了她回来。

二人将顾一野送到了镇上的火车站，又一起赶回医院。

村支书吸了一口旱烟：“秀丫头！跟叔客气啥，乡里乡亲几十年了，能帮到你就好。那个，你婆婆啥情况啊？”

阿秀一五一十地和村支书说了，张妈妈是冠心病，再加上岁数大了，年轻时候又辛劳过度，身体底子就不好，大病小病一身，如今就是全靠药吊着。

村支书听了阿秀的话，闷着头咂了两口旱烟，不多时一股白色的雾气便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有气无力地飘向了空中：“苦了你了，孩子。”

阿秀的泪早就已经流干了，此刻听到这不痛不痒的话也只是扯了扯嘴角。这几个月来，类似的话她已经从无数个不同的人口中听到过无数遍了，一开始还会控制不住情绪，到后来也就那么回事，别人不过是当时感慨，随口一说，你也不必自作多情。生活，毕竟还是自己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