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

十分不巧，隔壁老樊叔昨日去镇上送货还没回来，小推车也被他带走了。

阿秀本就发白的脸色愈发惨白起来，看着面前这个比她还小的小顾同志，她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阿秀没事，小顾同志，我现在去村支书家…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抖着手将小飞裹在被子里，熟练地绑在了自己的背上。

顾一野村支书家里有车吗？

阿秀有的，希望这一次别扑个空吧！

阿秀眼含痛色，担忧地看了张妈妈一眼，转身就走。

顾一野突然伸手抓住了阿秀，她惊诧地回头望了过来。

顾一野太慢了！

村支书家住在村东头，从这里赶过去，几乎要穿过大半个村子。

顾一野阿秀你扶着张妈妈，我背她。

阿秀这怎么能行？从家里到镇上的医院要几十公里呢！你…

顾一野阿秀，快！

顾一野表情严肃，紧皱眉头，眼睛深邃又坚定，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阿秀竟然不敢再反驳，脑中还在想着出门，手脚却不听使唤地听了顾一野的话。

顾一野背着张妈妈稳稳地在前面跑着，阿秀背着小飞紧跟其后，她一想到刚刚自己不经思考的行为就有些心惊，这小顾同志怎么…突然间这么吓人啊？

时间紧迫，这个想法只是短暂地划过了阿秀的脑海，片刻后只剩下对张妈妈满满的担忧。

阿秀很害怕，她太害怕了，张妈妈几乎是支撑着她的一根柱子，她无法想象…如果张妈妈不在了…她怎么办？小飞怎么办？她一个人要怎么支撑下去啊？

张飞！你要是在天有灵，一定要好好保佑妈，一定要让她挺过来！求你了！我这辈子只求你这一回！阿秀在心中不断地默念着。

***

幸好顾一野当机立断，张妈妈送医及时，手术很成功。

阿秀听到消息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的疲惫仿佛此刻才猛然间侵袭而来，她下意识护住了背上的孩子。

一转头，发现顾一野差点因为虚脱而倒在地上。她顾不上自己，赶忙伸手要扶住他。看着他稳妥地坐在了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才终于放下心来。

愧疚和担心如潮水一般淹没了阿秀，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几十里山路啊，顾一野就这样背着一个近乎失去意识的老人一刻不停地跑了来，这比背着一个清醒的人要重的多！

***

顾一野在缴费口排队，阿秀站在队伍外望着。那一刻她自卑又羞耻，她恨自己的无能，咬咬牙将顾一野拽了出来。

她不想接受顾一野的钱，但又不能否定顾一野的话。

他说得对，她们已经没有钱了。上一次张妈妈生病，就连张飞的抚恤金都已经被花光了，如果不让顾一野交钱，又能怎么办呢？难不成就看着张妈妈…

阿秀双眼发直，巨大的压力让她脑中嗡嗡作响，残余的理智只能支撑着她干涩地开口道谢。

阿秀就当是我跟你借的！将来一定还！

顾一野阿秀，你不必有负担，这不全是我一个人的，还有很多战友的，这是大家的心意…

后续的话，阿秀没有听清，她双眼充血，眼眶越来越热，草草地点了点头便再顾不得别的，迅速跑离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