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A-四月（秘）

自博士被唤醒已经过去一年，尽管记忆恢复得举步维艰，甚至寥寥无几，但干员们仍旧将博士捧上了王座。

博士“博士无所不能”？

在审阅干员提交的报告时，博士在纸张的最下方看到这么一行小字，他顿时觉得有些有趣。

博士我可没有这个能耐，这是谁说的？

他抬起头问道，这周值班的助理是崖心，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嘻嘻的凑了过去。

崖心哪里哪里？

博士给她指了位置，然后若有所思的抓住挡了他半张脸的黑色面罩边缘——他其实想要把手指曲起来放在下巴那里，但很遗憾，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个动作未免太艰难了点。

博士我记得…上一次听到这个奇怪的句子还是在谢拉格吧。

崖心因为博士什么都会嘛。

崖心的尾巴愉快的摇动着，博士看了一眼像是想到什么好事一样笑得开心的女孩，悄悄开了个小差。

“凯尔希无所不知，博士无所不能”，这句并不对称的对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流传起来的，也许凯尔希真的无所不知，但博士真的不是无所不能。

至少……

博士看了看崖心一动一动的耳朵，透过这副面孔联想到另外一个人。

至少，他还是没搞懂恩希欧迪斯的想法。对方申请成为罗德岛干员的行为是他一直以来的都试图搞懂的事情，总不可能让他去相信对方语义暧昧的话吧？

准确来说，他可以，但是他不能。

无论恩希欧迪斯怎么想，正如凯尔希之前告诫他的一样，对于这个难以推敲的男人，最好还是自觉把控距离得好。不过崖心是罗德岛的干员及患者，博士自然不会因为她和恩希欧迪斯的兄妹关系而连带着也和她疏远。

博士……啊，说起来。

博士忽然说道，崖心眨了眨眼睛看过去。

博士唔，我忽然想起来，你哥哥是不是说要今天来看你？

崖心老哥啊——诶，已经十七号了吗？

十七号了吗？说实话，在担任指挥外的绝大部分时间里，博士都没什么空闲去细究“现在”是什么时候。

博士你这么一说我也不确定了……PRTS，报时。

PRTS收到指令。现在时间是泰拉历1098年4月17日14:00，待办事项有下午四点的每周例会和晚上七点的药物服用。

一大串句子从手环里冒了出来，崖心听得晕晕乎乎，她皱着眉嘟囔“PRTS刚刚都说了什么”。而博士早就习惯了PRTS每次过分智能的报告，但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又要开会”和“等会儿我中午吃药了没”上面。

崖心所以。

似乎是提炼完了信息，崖心开口道，

崖心今天是十七号对吧，那我哥是不是已经到了？

博士抬起手腕熟练地点按几下，办公室正对着的墙面闪烁几下，拟态材料变幻出光屏来，显示着“罗德岛出入人员记录中心”，一堆名字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划到干员界面，名单顿时被削去大半。除去标记为“外出执勤”的几个干员之外，“银灰”的名字显眼的被挂在归舰一列中。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崖心“哇”了一声，博士关掉了光屏，崖心的尾巴再一次摇晃起来，凭借博士对她的浅薄观察，她现在心情很好，甚至算得上很兴奋。

崖心我是不是很久没和他见面啦？……上次回谢拉格他居然算计博士，当然不能算数！……我听角峰叔说，哥哥这次是解决了什么问题回来的，好像会停留一段时间。正好，我要押着他来给博士道歉！

博士这没什么，恩希欧迪斯已经向我道过歉了。

甚至还加入了罗德岛。

博士将后半句咽了下去，只是无奈的笑了笑说出前半句。崖心好像又想说什么，却被忽然打开的门吓到。

他们一齐看了过去，刚刚话题的主角正站在门外，看姿势刚刚是在识别指纹。三人静默的对视片刻，银灰抿唇淡淡笑起来，崖心最先反应过来，惊喜的喊了一句“哥！”冲了过去。

银灰拍了拍幺妹的背，抬起头和博士对上视线。

博士——好久不见，银灰。

博士的眼神一贯的温和，只是他对这个代号还是不甚熟悉，念起来有些许的生硬。

银灰好久不见，盟友。

银灰向他微微颔首，

银灰不知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恩希亚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旁边的菲林女孩身体僵了一瞬，博士觉得好笑——崖心在罗德岛一向是最活泼的那几个之一，即便是博士也被她的恶作剧整蛊过几次。

崖心悄悄的向博士递来一个恳求的柔弱（？）眼神，博士挪开视线，看起来他得帮他的干员一个小忙了。

博士这周崖心都是我的助理，她在办公室工作的很好。

崖心嗯嗯！我一直待在博士旁边的！

崖心立刻应下来，银灰若有所思的看向博士，后者面色不改，只是和每一次在办公室会面时一样漫不经心的转着签字笔。

银灰这当然再好不过了，不知道盟友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归舰申请？

归舰申请……

博士想起来那份文件的备注，“劳烦再替我转告博士，我希望在回到罗德岛后与他进行一次会面”。

博士当然，我记得。

博士只是很可惜，今天下午我的行程没有空闲，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换一天。需要我申请会面室吗？

银灰不必，这与我们的合约并无关系。

说着，银灰笑了笑。崖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去了，现在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博士无端回忆起当初雪山事变后的那局棋。

银灰只是一点私事，并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博士轻轻挑了下眉，垂眸考量一会儿才再次和对方的视线相接。

博士如果是这样，那就放到现在解决吧？

银灰微微颔首，博士起身示意他去旁边的沙发上聊。

银灰我在来时路上听到阿米娅小姐向医疗部干员提起一会儿的例会，我猜你说的没有空闲就是因为那个？

博士确实如此。

博士半躺在沙发靠背上，

银灰那我就长话短说，罗德岛和喀兰贸易尚未合作时，我邀请你去谢拉格的目的不纯，恩希亚为此已经和我闹过几次脾气。

他顿了顿，继续说，

银灰作为赔罪，我想邀请你在今年夏日与我一同旅游，地点可以由你决定。

难得。博士在心底想到，让恩希欧迪斯摒弃他的掌控欲是件难事，尽管这个男人显然还没有做到。不过……

博士很高兴收到你的邀请，恩希欧迪斯。

博士慢悠悠的开口道，语气平静，

博士但我不知道这年夏季有没有空闲，罗德岛总是十分繁忙，恐怕我难以保证能从凯尔希那里要来假期。

博士话里有话，而银灰则露出了然的神情。

他意有所指的是罗德岛在夏季会有行动，银灰自然也能领会他的意思。他走过来向博士伸出手，后者抿唇笑着借力站起身。

博士罗德岛的指挥官还不至于站都站不起来。

银灰但盟友你的身体也确实不怎么好。

博士没有反驳，毕竟这已经是罗德岛所有人的共识了，更何况他也不认为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博士指挥官不需要亲自上场打架，总之……

博士看了一眼闭合的自动门，又调出了PRTS。很显然，崖心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银灰你是要找恩希亚吗？

博士算是吧…助理可不能偷懒啊，只要我一个人的话今天文件说不定处理不完。

博士叹息道，过了一会儿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话可能造成什么误会，他欲言又止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人，还是补充说：

博士我现在去给崖心发条简讯。

银灰当然。关于这个，盟友。

银灰从善如流道，随后说出了令博士有些不安的第二句话。

银灰如果你允许，下周我可以来值一次班。

银灰毕竟，我是能帮你解决问题的最好人选，不是吗。

博士侧过身子看向他，隐埋在黑色帽檐下的瞳孔里闪烁不定。银灰自然而然的接受他的打量，反倒是博士先蹙了蹙眉，有些不自在地抬手调整了一下黑色面罩的位置。

博士……走流程就好。

他僵硬的把这项难以抉择的问题推给PRTS的抽选系统，然后看向窗外。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算得上是难得的好天气。博士轻轻呼出一口气，心知今天估计要去向凯尔希负荆请罪。

博士恩希欧迪斯。

经过了一番挣扎，博士还是选择了自己最为熟悉的、对方的本名。

博士要不要去甲板上散散步？

银灰听到博士的邀约先是微愣一下，随后勾起一个笑容。

银灰乐意之至，我的盟友。

他再一次伸出手，注视着博士搭上来的手，自然而然的以“牵引者”的身份将博士带出办公室。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