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我死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或者说——赵吏这个逼崽子又他妈骗我!
也怪我太天真太善良,事实上我应该遵照自己的第六感端了赵吏这个大骗子。
我接到了夏冬青的电话。
电话里他的语气很急迫,和我说他们出事了,就在学校里。
只短短说了这两句就挂断,看起来应该是在他说话的时候有什么人来了。
事不宜迟,我打了车就往滨海大学去。
冬天的天暗的早,我到校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这会儿我才想到要给赵吏打电话,没想到打过去通是通了,却始终没人接。
这不靠谱的东西平日里不想瞧见他的时候一个劲在我眼前出现,需要了他反倒不知去哪了。
废物简直是。
我也没空管他,看他对夏冬青的态度,夏冬青肯定是十分重要的人,要是但凡出事了,还不知道他怎么把锅往我身上甩呢。
是以我冲进学校,根据上一次来时的记忆,往夏冬青的宿舍楼跑。
然而跑了一会儿我就意识到了问题。
不对啊,这也还没到放寒假的时候,这学校怎么安静成这样?
——不,甚至比放假更加安静,这安静的程度简直就像是……人全都死了一般。
人全都死了?
这不就和周晓辉还有小婉说的,那列火车上的情形一模一样么?
那东西跑到学校来了?
想来也合理,那东西既然吸食寿命,又不能真把人吸死让冥界知道,所以选择人海战术,一个人吸一天,也就是说,为了一次性吸取更多的寿命,就必须选择人员密集的场所——例如大学。
齐松松哎什么玩意儿?
黑漆漆的路上我撞上一个东西,他妈的还挺有弹性,差点把我弹出去好些距离。
赵吏什么什么玩意儿,你睁大狗眼看看清楚,是你师父我。
这贱了嗖嗖的腔调熟悉得很,再一抬眼看,果然是赵吏。
我俩几乎同时问:
齐松松你怎么在这儿!
赵吏你怎么在这儿!
齐松松我来找冬青的。
我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齐松松你他妈果然知道那个吸寿命的是什么吧。
赵吏这个故事很长,现在没时间和你说。
赵吏的话算是间接承认,
赵吏走,这边。
*****
赵吏挺大方啊。
赵吏狂炫酷霸拽地边走边说,
赵吏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他吃,挺舍得呀。
这会儿天台上的人挺多,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夏冬青,玄女,和倒在玄女怀里的小婉。
“你这个骗子,我们当初找到你,是为了永永远远地厮守在一起。”穿着冲锋衣的女人面露憎恨,“我们要长生是为了在一起,而你却足足让我们分开了一百年!”
赵吏这位亲。
面对女人的怒火,赵吏很淡然地比了个“达咩”,
赵吏我这儿,拒绝差评。我记得我以前就和你说的很清楚,我答应过的长生不老,我已经做到了。可是其他的比如说副作用,你们都要自己承担。每个人的副作用都不一样,所以我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女人沉默。
赵吏至于你。
赵吏走到夏冬青身边拍了拍他,
赵吏刚才吃下的那块肉,变质了——你可能会跑肚拉稀几天,毕竟那块肉已经割离本体一百年了。割离了本体的肉,只能在一段时间内保持鲜活,所以,没用了。
能让人长生不老的肉,除了传说中的唐僧肉,唯独剩下的还有一种,那就是——
齐松松太岁肉?
赵吏转过头给我比了个拇指:
赵吏很聪明。
这也是我在冥界的书籍上看到的,吃了新鲜太岁肉的人会得到长生的能力,和太岁一样不死不伤。
不过问题也就来了,她既然都吃过太岁肉了,早已拥有了长生,为什么还要吸食别人的寿命?
“因为如果我不吸,我就会变得丑陋,我的皮肤就会干缩,皱纹遍布,像风干了的肉。”女人的眼神痛苦又煎熬,“我不想让他看到我那个样子。”
于她而言,走过多少的路她都始终忘不掉她爱的人,所以她最终选择了回来。
“把她交给我吧。”
赵吏淡淡开口:
赵吏记住,给我一个交代。
夜风淡漠又寒冷,我站在风中看着一同离去的两人,叹气道:
齐松松人类总是这么贪心,一生一世的爱还不够,非要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可世间最难求的就是长生,最需要付出代价的,也是长生。
赵吏你说的对,所以他们付出代价了。
听着是赵吏在说话,我都觉得有些诧异,扭过头看他:
齐松松这是你第一次赞同我的观点。
赵吏的脸上没有笑容:
赵吏我只是觉着,他们太不容易了。
齐松松说到这个——
我扭过头去,质问一般地瞧着他,
齐松松说好去看心理医生的呢?
赵吏突然间怂了。
赵吏我……我是去的呀。
齐松松你扯淡吧你。而且你明明对这两个人的事知情,还装出一副什么也不记得的样子,不会再信你啦!
说罢就气哼哼地抬脚,步速极快地从天台上离开。
赵吏松松!
赵吏在身后叫我,
赵吏齐松松!你等等。
他速度比我更快,追上我之后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差点给我扯脱臼了,疼的我泪花直冒。
我无奈地问他:
齐松松你干嘛啊。
赵吏将我上下打量:
赵吏真生气了啊?
齐松松没有。
赵吏一般女人说没有,那就是有了。
妈的他好烦。
我深吸了口气,好生平复一下心情之后,才开口:
齐松松你要是不告诉我也很正常,毕竟是你自己的事。但你寻个借口骗我,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齐松松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能坦诚一点。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就有点后悔,我什么立场啊,要求赵吏和我坦诚——着实是这天台上的风太奇诡,把我脑子都吹的不清醒了。
然而赵吏的反应也出乎我的意料,月光之中他的五官更柔和几分,全然没有了往日急躁的戾气,只那么平淡地垂眸将我望着。
良久,当周遭寂静无声之时,他开口说了一个字:
赵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