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五：九世纠缠

白帆挂满整个房间，笼住正中央对坐的医师与盲女。

“你真的要用禁术，把眼睛换给我？”

“你身为巫女之后，若无法习巫术继承衣钵，就会被火祭。我不愿看到你死。”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记得你。”

“我知道，你好好活着。”

医师开始施展禁术，他的眼睛流出血泪，眼尾处有一颗淡淡的痣。

禁术完成，她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里，他眼敷红绸，拄着拐摸索着向外走去。

“你告诉他们，你在山中祈福，受天神垂怜，才重获光明。”

“若是让族人知道我们使用禁术，仍然是死路一条。”

禁术之所以被称为禁术，就是因为代价极大，又岂是一双眼睛就够的，他活不了多久了。

“我会叫自己死的远一点，不叫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今生今世，你我生死不见。”

“生死不见，好啊，你走吧。”

这是第三世，医师与盲女。

……

阴暗的水牢里，两个黑衣人正在交手，他们是从小一起训练的杀手。

“今天我和你，只能活一个。”她说着，手上的动作半分不留情。

二人拔剑相向，剑尖直指对方心口。

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剑转了方向，用剑柄对着她。而她的剑深深刺进他的心口。

他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她。

她将剑从他心口拔出来，抹了他唇角的血点在他眼尾处。

这是第四世，杀手与杀手。

……

他一身道袍，将她牢牢束缚在阵中，她眉心的红印闪着妖异的光芒。

“你这除妖师是傻子吗？真气耗尽你会死的！成仙成魔与你何干？就算被天雷劈死我也乐意，你为什么要对我穷追不舍！”

“我用我毕生修为，渡你一身戾气，只为你死后不被戾气所扰，得以安然。”

他加大了灵力的输出，她额间的魔印逐渐消失。

戾气得以消解，而他即将修为耗尽而死。

“你这个人，拼尽性命只为化我一身戾气，我真不懂你，你到底求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我入你的劫，只能得此解，你不懂也罢。只是，你莫要忘了我。”

“这是你的劫，与我何干，我为何要记得。”

“忘了我也没有关系，我都会等你，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艰难的说完这句话，他咽了气。

“这是你的劫，何必强求。”她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这是第五世，除妖师和女魔头。

……

她一袭干练的侍卫服，走进昏暗的地牢，拿起桌上的匕首，狠狠往被绑在墙上的人身上扎。

“我说了，只要你告诉我藏宝图的位置，我就立马放你走。”

被绑在墙上的人伤痕累累，气息微弱，显是已经受过很多次刑了。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藏宝图，你我相识多年，难道你就不信我了吗？”

“你我相识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她从桌上拿起一叠画纸，上面每一张，都是她的身影。

“谁要看你这些没用的东西，我告诉你，纵使你用毕生来画我，我也不会看你一眼。”她将手上的画纸随手一抛，抽出身侧的刀一刀将画纸斩成两半。

这是第六世，画师与侍卫。

……

“师兄只用了五成功力，是看不起我吗？你输了。”她一剑正中他的心口。

“师妹心中只有输赢一事吗？”

“是。掌门之位，我势在必得。”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争什么，终究是我一厢情愿。”

她将剑拔出，鲜血不断涌出。他踉跄着倒在地上，闭上眼睛。

她伸出手，鬼使神差的在他眼尾处点下一颗血珠。

这是第七世，师兄与师妹。

……

宫中叛乱，皇子带着他女扮男装的小内侍一路逃窜，为她挡了一剑，那把剑刺进了他的心脏，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将追兵斩杀，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他的小内侍，永远闭上了眼睛。

这是第八世，皇子与内侍。

……

她的剑，直指他的胸口，被他一把握住。

他不敢置信的问：“我视你做知己，你为什么要杀我？”

“有人出钱买你的命，你是我最后一个任务。你死，我从此自由。”

“如若不成呢？”

“我毒发身亡。”

听闻此言，他毫不犹豫，用力将剑送进自己心口。他这一下，毫不留情，贯穿心房，鲜血从他唇角淌落，无力的靠到身后的树上。

她的睫羽剧烈的颤抖，松开握着剑的手，不可置信的问：“为什么？”她本以为自己会迎来一场恶战。

“我希望……我死……以后，你莫要……忘了我。”他吐字十分艰难，但还是执着的要把话说完，是她无法理解的执拗。

“你死了心吧，我又为何要记得你。”她的话语里藏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动容，微微颤抖。

她伸出手拭去他唇角的血，在他眼尾处落下一滴血珠。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就是下意识的这样做了。

忘了也没关系，我会等你，总会找到你。到时候，把恩怨算清楚。

她收回手，紧握成拳像是要压抑住手指的颤抖，起身，头也不会的离开。她走的决绝，似乎生怕晚了，会忍不住回头。

这是第九世，杀手和她的任务目标。

……

禹司凤站在消失的画面前，眼尾泛着红，有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眼角的那颗泪痣也接不住，将坠未坠，越发红艳。

相逢九次终是如此，是我强求？

若终尽你历劫十世，与你相缠却依旧不得善果，我所求，又为何？

作者说可以看出，璇玑在一点点被禹司凤打动。第一世的揽月戾气极重，对一切漠不关心，对禹司凤的付出毫无所动。而第九世的时候，她已经会问“为什么“了。她的琉璃心逐渐长出血肉，这是用禹司凤每一世的鲜血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