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谢他酒朋诗侣醉

永琪差不多是滚下马的，跌跌撞撞的向前冲过去一把抱住小燕子，她痛苦的抚着胸口，嘴里喃喃着呻吟，听到他急切的呼唤奋力睁着双眼，沾满了鲜血的手才抬起就被他稳稳的握住，哽咽着安慰道“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别害怕。”

她轻轻摇了摇头却扯的伤口更裂，鲜血汨汨涌出映湿了胸前一片，呻吟着微张着嘴，永琪连忙把她抱的更紧，俯身在她耳畔心疼的不行，“疼是吗？再忍一忍，太医马上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奋力抬起的手捂住，永琪瞪大眼睛看着她用尽了全力向后指着，缓缓的吐出了‘紫薇’二字就昏死了过去，手无力的攀在他胸前，划过一道长长的血痕。

在小燕子手指的方向，立着一位被吓瘫在地上捂着心口的姑娘。

紫薇？

可他此时来不及细想，满脑子都是小燕子此时不省人事的模样，他回头喊了句‘尔康带她走’便横抱起小燕子翻身上马，马蹄卷起林间的树叶片片旋成了圈，尔泰才拉扯了太医要上马，便听见勒马声起，他一边抱着小燕子往帐子里跑一边厉声喝道“快来看看她有没有事！”

一群人乌央乌央的闯进了帐子，永琪小心翼翼的把她平放在榻子上，

一路的颠簸使得她本就毫无血色的小脸更加的苍白，双眼紧闭着只剩下伤口处还在留着血，永琪扑在榻子边看着太医先是把脉又是探鼻息，最后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叩首道“臣医术不精，伤口在要害处，恐无力回天。”

心里的愤怒被惧怕的火苗迅速的点燃，永琪转身提起站在最前边的太医的领子厉声责问道“你再说一遍！医术不精，不精要你们干什么！”

被揪着衣领的太医吓得瑟瑟发抖，一群人战战兢兢的不住的喊着‘五阿哥息怒’，不大的帐子里嘈杂一片，小燕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半晌午的日光明亮，她艰难的转身环顾着四周，却正好看见这一幕。

黄色的袍子染着大片的鲜血，揪着衣领的手臂绷的紧实暴起了筋骨，手因为气愤而微微颤抖着，侧脸冷峻，眉毛都拧到了一处，绷着唇怒目而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永琪。

虽然相处时间并不长，但他总是一幅笑呵呵的样子，没什么脾气。景阳宫里他一向随意，宫人们谁偷个懒也无所谓，平日里织秋都敢打趣两句；可偶尔在御花园或者长街上看着他和一群大人走在一起的样子也觉得这人慵懒之极，总是一副对任何事都不大上心的淡淡的样子。虽然上次也因为永嘉的事闹了点小脾气，但更多的是阴阳怪气揶揄他，从未生过这么大气——像一只豺狼般怒吼着又像一只绝望的绵羊般脆弱。

是因为她吗？

她承认，这一刻心软成了一抔水，那些所有的委屈和怨怼她都不想去理会，如果人生只剩下了这一段短暂，她不希望自己还在纠结于他喜不喜欢倚竹，爱不爱神仙姐姐这些事了。总之现在陪在身边的是她，与他有着夫妻情分的也是她。上天既然赐予了这一段缘分，那她希望能够开开心心的不留遗憾的走完人生这最后一程。

“永琪”

她才挣扎的喊了一声就疼的嘶了一声，看着他猛地松开了手跌跌撞撞的向自己奔来，眼角的泪痕来不及遮掩，握住她的手挤出了一道假的要死的微笑，“你醒啦，没事的，什么事都不会有！”

小燕子强忍着疼痛慢慢的伸手抚上他的眉头，“你还是笑起来好看，眉毛皱在一起，总让我想拿着蒸帕把它熨平。以后不要皱眉了，不然老了以后会有抬头纹的”

她语气虽然虚弱但依旧夹杂着熟悉的俏皮感，可那双冰凉的双手抚摸在额头上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又眷恋不舍，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永琪一把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暖着，“我一向记性不好，你说了我也会忘。只有你天天提醒着我，在我耳边一天说上七八次才行呢。”

她嗯了一声手慢慢的垂了下去，意识逐渐消失，只喃喃道“记性不好啊，那是不是很快就会忘了我。两个月的时间，两年就会忘了吧。”

永琪正回头催促着请胡太医，听见她这句低语连忙回头，看着她似乎又要陷入昏迷状态着急的不行，一边搓着她的手一边急切的喊着“忘什么忘？我这辈子都不会忘，是我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难道你想要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一辈子都不快乐吗？”

她强撑着半点意识瞧着他通红的眼睛，呻吟的抽着气，最后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当时在宫里的时候她们打趣我是不是有了孩子，我虽然不信但也期盼着。想着如果我们有一个孩子就好了，他可以陪着我，哪怕你不在的日子我也不至于太过于孤单和无聊，太过于……想你。可是我现在又觉得，幸好没有，不然你要花更长的时间忘记我了。”

一番话说的断断续续又极为艰难，永琪听的泪流满面，手被她拉着一起放在小腹上，抽泣道“会有的，小燕子我们会有孩子，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你坚强一点再坚持一下好不好，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见她不回应，他突然又想起了紫薇，转眸拉起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紫薇的手，“哪怕我没这么重要，你也该为她考虑啊，你要为了她好好的活下去，看着她拿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啊！”

她本是沉下去的眼皮突然动了动，紫薇也跟着向前俯身看去，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永琪望着紫薇低语了一声，“果然还是你顶用些。”

小燕子奋力睁开了眼睛，很想告诉他，其实她已经为了他放弃过紫薇一次了，其实在她心里，紫薇和他比起来，从来都是永琪更重一些。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声夹杂着焦急的怒喝打断，乾隆带着胡太医疾步走来，“怎么回事！小燕子怎么去了围场里面呢！”

然而更多的责问还没出口，在看到小燕子躺在床榻上苍白着脸色奄奄一息的样子时都化为了心疼，她因为疼的手指蜷缩着，冷汗顺着脸颊流在颈窝，嘴角还扬着一抹努力想要让大家别担心而勾起的虚假的笑意，颤抖着嘴唇似乎想和他说话。

像极了当初永琏的样子，也是这样的故作坚强。

他伸手把小燕子鬓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拨了拨，心疼道“好孩子疼不疼啊？阿玛已经把太医都带过来了！”

他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所有人的都震惊，小燕子微睁着双眼望着眼前人的面庞，却感觉不到丝毫的陌生。

因为在她的童年时期，阿爹也是如此。每次见她爬树上房或是和邻居家的小孩子打得鼻青脸肿的哭着回家时也是如此，先是绷着脸骂她又去哪里鬼混了没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又心疼的问她伤口疼不疼，小心翼翼的替她上药，一双眼睛也像现在这样，又心疼又无奈，满满的都是对淘气孩子的宠溺。

意识逐渐消退，眼前一片模糊，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总爱故意讨阿爹心疼，咧开了嘴撒娇的喊了声，“阿爹，疼。”

乾隆的眼泪都快掉下来，永琏是个男孩子从来都是咬牙坚持不肯表露出一丁点的脆弱，以至于他看着孩子高烧的迷糊了总是心疼，他要是肯撒撒娇发点小孩子的脾气就好了——就像小燕子这样。

于是他颤抖的应了一声，安慰的抚平她紧攥的手，“一会就好了，不算什么大事！”正说着一直跟在后边准备东西的胡太医已经走了过来，众位太医战战兢兢的让开了一条路，胡太医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圈擦了擦脸上的汗，先是看了看已经昏死过去的五福晋，又看了看跪在榻子边满脸焦急的五阿哥，最后看着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皇上，才终于明白过来。

不是伤口有多重，不然这位福晋也不能在这说这么久的话，而是伤口在胸部，哪个太医也不敢亲自上手。若是个寻常的姑娘还能说是‘医者父母心’不必在意这些男女大防，但这可是福晋，哪怕五阿哥不介意、皇上不介意，将来难免有风言风语在宫里流传，到时候捕风捉影、以讹传讹，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谁又清楚呢？

于是他左右看了看，小声拱手道“回皇上、五阿哥，福晋这伤实在艰险，臣”

他故意没说完，眼神瞟向永琪，在观察并等待着他的回应。

在宫里待久了，这样的事情他见的有不少。对于五阿哥来说，五福晋此刻香消玉殒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一来避免了将来风言风语的尴尬，二来死者为大，不会有人责问她为何会出现在木兰围场再牵扯到五阿哥身上，左右不过是位福晋，朝廷上世家大族之女那么多，总少不了五阿哥的一个。他不妨送个顺水人情，将来路也更好走些。

永琪却根本没什么心思看他的眼色，此刻慌得六神无主，“怎么就艰险了，你们迟迟不拔剑，当然越拖越艰险了！”倒是乾隆看出了胡太医的意思，冷言道“把你的那些心思收起来。治不好福晋的话，你就提头来见朕！”

永琪这才反应过来，冷眼瞪向胡太医，呵笑一声道“胡太医，这是木兰围场，可不是哪位娘娘的宫里。不需要你顾及这个考虑那个，你只要记得，你是一位医生，该做的是治病救人！”

胡太医连声称是，却还是因为能不能动手犯了难，一直站在一旁的紫薇看出了几分苗头，低头上前一步道“古语有言，‘男女授受不亲’，福晋金尊玉贵，顾及的总要多一些。”

乾隆惊讶的抬头看向她，眼前的姑娘清丽脱俗，虽然衣衫因为一路上劳顿沾了不少的泥土，但通身的气质却不是一般的乡野村姑的做派，一张俏脸温柔雅致，总让人觉得有几分熟悉，却又偏偏想不起来像谁。

“也好，你来扶着福晋，永琪，你听着太医的吩咐来拔箭！”

紫薇一边应声一边从他怀里接过小燕子，刚刚皇上坐着她并无太多感觉，如今猛地站起来，她才发现眼前的帝王是何等的高大威武，说话不怒自威却又容不得人反驳，与刚刚那个在榻边温柔的扶着孩子轻声安慰别害怕的父亲判若两人，更也不同于娘口中那个深情的贵公子宝历。

紫薇的目光跟着皇帝退到了床帘外，看着他坐下的影子抬起的手在帘幕外幽幽的晃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的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亲爹，见到了娘等了十八年的丈夫。她扶在小燕子肩头的手不住的颤抖着，心定了两下转身看了眼小燕子胸前的殷红又别开紧闭着眼。永琪看着她这轻飘飘的动作，伸手用力的摁住她的胳膊，轻声道“我不管你是谁，但小燕子的命现在就在我们两个的手上。她是个多好的姑娘我相信你也清楚。所以我求你，帮帮她也帮帮我。”又深呼吸一口气，“我也答应你，只要你救了她，无论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会不惜任何代价的帮你达成夙愿。”

紫薇猛地睁开了双眼，并没有回应他最后那句话，只是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些，看着他绰起剪刀一点点的把胸前的衣服剪开，动作轻柔的好像羽毛浮过肌肤，可慢慢从身上掀起的布料却滴滴答答着血珠，直插于其上的黑箭翻着模糊的血肉，触目惊心的让人瞧着头皮发麻。永琪握着箭根的手不住的颤抖，眼睛只瞟了一眼就连忙移开，他只看着都能想象到会有多疼。

可这样的深的箭，这样的重的伤，都是他亲手加之于其上的。

她得有多疼啊，还强撑着和他说那么多话。

心被揪的生疼，他颤抖的手握紧又松开，血却因为箭的轻晃而涌出的更多，紫薇见他根本定不下心，一把扶住他手腕，盯着他的眼睛，“五阿哥，我见过小燕子两次，每次她都和我说，她嫁的丈夫很好很好。”

永琪被她眸子里的坚定撞的一颤，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握紧了箭，呼出的那一刹那砰的一声，箭尖碰撞在铜盆里发出清脆的响声，永琪如释重负的靠着柱子，紫薇拿起纱布按着胡太医的指令继续简单的包扎着，动作细腻又温柔，最后伸手递了块手帕给永琪，“擦擦脸上的血吧”

他接过来攥在手里，眼神还盯着依旧昏迷的小燕子，语气却温和了许多，“谢谢你呀”

永琪总觉得小燕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本来他以为这姑娘在病榻上奄奄一息时与他说的那些话感人肺腑又依依不舍，两人经历生死后感情能有点什么质的升华，但从小燕子醒来到现在，他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刚醒来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看到他的一瞬间满满的都是惊喜，一把抱着他不肯撒手，伏在他肩头带着哭音道“永琪，我不会死了吧！”

他呸呸呸的连喊了好几声，温柔的抚着她的背，“又胡说，你好着呢，再养几天又能活蹦乱跳了，我带着你去草原上跑马猎兔子去！”他还想说什么，小燕子却突然挣脱开了他的怀抱，举着小手兴奋道“紫薇！”

对！事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她日日和紫薇腻在一起，要不就是和吉布楚和在一起鬼混。几个姑娘在帐子里闹腾的叽叽喳喳的，一个围着她讲故事逗得小燕子乐得哈哈大笑伤口扯得她疼的直抽抽才肯停，一个变着花样的什么汤啊面啊果子啊喂她吃的眉开眼笑。尔康和尔泰有时候也会趁着永琪在的时候进来聊天，几个人啃着西瓜聊的热火朝天，以至于乾隆好几次都不打招呼的进来，乐呵呵道“朕大老远就听着你们这最热闹，小燕子躺在床上也不老实啊！”

她嘿嘿一笑，亲昵的揽过乾隆的胳膊笑眯眯的拉他坐在榻边，一口一个皇阿玛喊得热情，故作委屈道“谁让他们非要馋我，明知道我不能吃还要在我跟前故意吃得这么香！皇阿玛，你得替我做主！”

乾隆还没说话就看着永琪捧着药碗进来，小燕子猛地躲在乾隆身后小声的告状道“永琪最烦人，别人只是吃，他还逼我喝药！”

“行，阿玛给你做主，永琪，你不许逼小燕子喝药！”

永琪一脸震惊的立在原地，没想到乾隆会纵容她到这个地步，又看着他伸手接过药碗笑眯眯的舀着药汁，“过两天咱们就得回宫了，正好江宁进贡了不少大闸蟹，咱们回去了正好开个宴。尔康尔泰你们都去，永琪你就别去了，在景阳宫陪着小燕子养病吧！”

“皇阿玛！我喝药还不行嘛！”

小燕子不情不愿的钻了出来，乾隆笑着点点她的额头，伸手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小燕子惊讶的张大了嘴，不可置信的咽了下去，“皇，皇阿玛您怎么能”

“怎么不能了？你叫朕一声阿玛，女儿也罢媳妇也好，不都是朕的孩子，爹喂孩子喝药这不是天理嘛！”

小燕子感动的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却觉得鼻头酸酸的，望着乾隆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跟着他慈爱的动作张着嘴咽下，最后被呛得咳出了眼泪，连忙低头抹着。

乾隆爱怜的拍着她的背，“朕说怎么喝的这么慢，原来是你这小丫头眼泪太多了啊。”

她含糊不清的说着‘阿爹好久没有喂我吃过药了’哭的更狠，乾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感慨着说从前诸事繁忙疏忽了他以后不会了，父女俩各怀心事的上演了一出感人大戏，惹得看戏的众人纷纷五味杂陈。

吉布楚和想着将来可以借此笑话小燕子一整年，尔泰觉得小燕子是被苦的才要哭，永琪又心疼她的眼泪又奇怪她和西林家的关系又有点懊恼，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的抢到了给小燕子熬药喂她吃药的机会！

这几天她都没有正眼瞧过他好吗！

唯独紫薇，低头搅着帕子看不出喜怒哀乐。

“你没事吧？”

紫薇惊讶的抬头看去，把她从围场带回来的尔康正一脸关切的望着她，连忙向旁边移了一步，掩饰道“没事，多谢关心。”

他并不相信，笑着回道“羡慕甚至是嫉妒是很正常的心理，你没必要掩饰，只要不害人就可以。”

“你的故事我知道，此时此刻看着自己的父亲在对别人的女儿如此嘘寒问暖父女情深一定觉得不好受，但你得记着，五福晋没抢走你任何东西，你要恨的不该是她。”

紫薇突然笑出了声，歪着头看他，“我是羡慕，但是不嫉妒。‘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如果我的父亲能够真的爱民如子对天下每一个姑娘都能有慈父般的胸怀，那委屈了我也是值得的。我难过的从来都不是他不曾给予过我父爱，而是他忘了我娘。”

她的话温柔又坚定，尔康突然想起了当初他问小燕子怎么如此肯定永嘉不是真格格而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时说的话，“你要相信皇阿玛的基因，那样的姑娘才是真正的天家贵女的风范。”

“我想，大概令堂也是开心的，毕竟他送给了她如此一位钟灵毓秀的女儿。”

紫薇眨了眨眼，眉眼弯弯的道了声谢。

其实小燕子还是给了他几分好脸色的。

养了些日子后圣驾要启程回京，永琪被留在乾隆那里处理了一天的相关事宜，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他低着头踩着影子慢悠悠的往回走，尔泰戳戳他笑的一脸暧昧，“怎么，五阿哥最近欲求不满？怎么苦大仇深的。”

永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心不在焉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惹了她，总感觉她对我一副淡淡的样子。”

“你没道歉？”

“道了啊！”

从小燕子拔了箭开始他就寸步不离的守着榻子道歉，也不管她听见听不见，详详细细的把自己从小到大和每一个姑娘相处的事情都告诉了她，甚至连自己五岁那年因为养的小母猫丢了哭了好几天的事情也和盘托出，结果小燕子笑的前仰后合，“你还养过猫呢？”就没了下文。

尔泰挠了挠头，“那你是不是对她的关心不够，人受伤了嘛，肯定心理也脆弱。”

“苍天可鉴，我就差长她身上了。”

这话不假，永琪推了后边的好几场围狝一心一意的守着小燕子，白天小燕子跟着他们聊天他就站在一边笑着听，拿药、煎药这种事他从不假手于人。八月的天气半凉不凉，才入夜小燕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就侧卧着轻扇着扇子，半夜起来还要惦记着她踢没踢被子，往往第二天起来她神采奕奕，永琪却是哈欠连天，结果她在一连多日瞧着他在帐子里转悠还要问，“你最近这么闲，不要去帮着皇阿玛干活吗？”

“小燕子，你别太过火了啊！”

紫薇一边摇着木棍一边笑着看向摇扇子的小燕子，“这几天我看的清清楚楚的，永琪对你是真好。他从前认识谁那都是和你没关系的事，你总吃这个味干什么。再说了，他毕竟是个阿哥，真要是脾气上来了，你哭都来不及！”

小燕子满不在乎的摇着扇子，“那怕什么，他要是不喜欢我了就走呗，给我一封和离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我才不会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呢！”

吉布楚和竖了个大拇指，一脸崇拜道“就是就是，男人能三妻四妾，我们女人就连再换一个都不行？他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呗，在我们蒙古，女人不喜欢自己丈夫了也能直接离开。再说了，我们是放弃了一个选择另一个，哪像他们，一个个的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左拥右抱的三心二意！”

紫薇叹笑着摇摇头，“不喜欢当然可以离开，可是如果还喜欢着又何必僵着。你像我娘，明明爱着却一生都得不到。小燕子如果你不爱永琪了那我支持你潇潇洒洒的离开，但如果还爱着，还是坦坦荡荡些最好。”

吉布楚和似乎还想说什么，小燕子一把扇子横插在两人中间，“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没有对他失望也没有想要离开他，他是我感情上的唯一，但却不是我生活的全部。”说完她笑眯眯的挥着手冲不远处走过来的永琪招呼道“你回来啦！快来吃烤全羊！”

永琪受宠若惊的停下，指了指自己瞬间脸上乐开了花，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前跑去，真到了跟前反而有些局促，挠了挠头道“你们俩都在啊”

紫薇呵呵一笑，“五阿哥这是嫌我们碍事了？那行，我们俩就烤熟了羊就走”说完作势要起身起来，小燕子回身收了扇子挡在她身前，抬眸喊道“呀，尔康你也闻着味来了？你这鼻子不错”

紫薇果然停下了步子，尔康佯怒的碰了下永琪的胳膊，“你瞧瞧你这福晋，说的我好像狗一样。”

永琪笑的一脸谄媚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盯着小燕子，两人异口同声道“这是你自己说的”

尔康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紫薇掰了块羊肉递给他示意他别生气，他于是笑嘻嘻的接过去故意大口吃着，还不忘吧唧着嘴，“你别说，这五福晋亲自烤的羊，就是不一样。”说着还故意看了永琪一眼，他却好像没听见般，一手托着腮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盯着小燕子摇着扇子的手，惹得吉布楚和啧啧道“尔泰，你看永琪这个不值钱的样儿”

小燕子被他盯的心虚，清了清嗓子撕下来一块羊腿递给他，永琪嘿嘿笑着就要往嘴里塞烫的呲牙咧嘴，小燕子又好笑又无奈的数落他，“你就不知道慢点啊”

他被烫的舌头都伸不直，含含糊糊道“那就是热油你给我的也喝了。”

众人诶呦一声纷纷表示齁的慌，小燕子却难得的没害羞，俯下身继续扇着眼前的烟雾笑，“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五阿哥是不是得回报点什么？”

他连忙点头，一边吃着一边回“你想要啥？以身相许都行”

吉布楚和诶呀一声躲在了紫薇身后，小燕子脸红了一瞬啪的打了下的他的手，强自镇定道“我要紫薇跟我进宫！”

“不”

他脱口而出想拒绝，笑话，把紫薇弄进宫，两人天天腻在一处，这姑娘眼里还能有他半分？

“怎么不能了，紫薇是我的救命恩人，那天要不是她，我那把箭都拔不出来！”

“箭还是我动手拔的呢，我也是你救命恩人！”

“你不射到我至于去拔箭？你那叫赎罪！”

小燕子一向理不直气也壮，即使永琪比她高了半头却还是在气势上输了她半截，此时只能努力辩解着，“但宫里还有一个永嘉，她的身份，她”

话还没说完看着小燕子的目光却突然想到了那晚两人情到浓时她的句话，——‘我收了你的信，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圈，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回信，脑子里只有几个大字，‘我想见你，我好想你。’

爱不是为她做该做的事能做的事，而是明知道不应该明知道不可以，却偏偏还是因为对方而义无反顾不计后果的去做。

于是他点了点头，眼角甚至漾出了几分笑意，“好，我来安排。”

小燕子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一时间还有点不敢相信，尔康迟疑的低声问着永琪，“你怎么这么草率，小燕子私自离宫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你再带一个回去又该怎么解释。”

永琪倒也诚实，托了托手道“没办法啊，我一看到她就什么都拒绝不了。”

小燕子冷不丁的听见这句表白心颤的不行，欢喜从心底溢满了胸腔都嘴角冒出来咧成大大的笑容，眼角眉梢全是笑意，连带着扇的风都欢快了许多，却还要故作矜持的在吉布楚和打趣她时挺直了腰板，“才不是呢，我在替紫薇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