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

夏日雨多，没多远的路程走走停停了十日后，小燕子终于到了木兰围场。

怪不得永琪那么早便离开，今年的木兰秋狝的排场的确够大。八旗高扬在风中猎猎作响，远远望去龙旗招展令人生畏。错落有致的白色毡顶如一朵朵圣洁的花朵绽放在这片绿色的大地上，幽咽的鼓鸣声震天响，晃的草色摇曳，与远处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一同，构成了一幅极美的塞外风光景。

小燕子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抚在额间遮着阳光，听着愈来愈近的声音回过头笑弯了眼，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期待和欣喜，挥着鞭子指向前方，“尔泰，前边是不是就是木兰围场了？我马上就可以见到永琪了是不是？”

她一双眼睛亮盈盈的闪着光，是这几天如何的跑马如何的放歌如何的围着篝火跳舞都没有的喜悦，与这晴朗的天气相得益彰的明媚，让他一时又看痴了眼。还是尔康看见了他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才把他唤回了神。

“想什么呢，到了围场天子脚下还敢走神儿”

尔泰支支吾吾的应了一声，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去看小燕子，这姑娘倒是机灵，老远看见尔康就已经躲进了队伍里，此时正跟着人群一同向前走去。尔泰长松一口气，一边暗骂着自己脑子里那些非分之想，一边跟着尔康随口应着也前去复命。

越往前气氛便越热烈，鼓声铿锵伴着叫好声阵阵，尔康笑着解释，“你们来的太晚了，昨日蒙古五部贝勒到齐，今天这比武场就开始了。”又小声附耳道“你多长个心眼，今日的比武说是为娱帝心，共贺满蒙和平，其实啊就是联姻的，你看到那边坐着的穿红衣服的科尔沁格格了吗？我瞧着皇上的意思，宗室子弟里必然有一个要娶了她。”

“总不能再让五阿哥娶了吧？”

他条件反射就是永琪，这些年的好事乾隆总是第一个惦记着他，像科尔沁格格这样好的家世的福晋，又逢他也有半个蒙古血统，听起来到的确算上是一场良缘。

可他不是已经有小燕子了吗！如果皇上真的下旨，永琪敢抗旨吗？小燕子又能受这样的委屈吗？

目光跟着心绪走，飘着飘着就不自觉的在寻找着小燕子，她实在是好找的很，即使隐在一众官兵中也不老实，踮起脚尖一蹦一跳的看着场上的比赛，眉毛随着形势动，双手大幅度的挥动着高喊着加油，倒是与那位恨不得站在凳子上奋力的喊着蒙语加油，见到场上的人输了便气的直跺脚的蒙古格格遥相辉映。

这样的两个人真要是到了一起还不得打起来？

也许是上天听见了他的低语，周围一片骚动，尔泰不明所以的抬头，就看着小燕子正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在了比武场上，对面站着的正是那位趾高气昂的挥着鞭子的蒙古格格。

他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一把扯过尔康的袖子，“她怎么上去了？”

尔康以为他在问蒙古格格，摇摇头叹道“谁知道这小姑娘气性这么大，眼看着一直输，自己跳上去比试了。诶，你带来的那个人倒是有胆量，对面站的格格他也不害怕。诶，你慌什么啊？”

尔泰呵呵两声，“她当然不害怕了，你知道那是谁吗？五福晋”

他极小声的说完这句话，尔康瞬间脸色一变，两人同时去看永琪的表情，他似乎心思没在比武上，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不知道去哪神游了。

“呵？大清没人了吗？竟然派你这么个小身板来和本格格较量，是瞧不起吗？”

小燕子抬眸一笑，“哪里是瞧不起，只是怕格格输了再怪我们欺负人，有损满蒙和平就不好了，格格是女孩，我自小就被人说长得像姑娘，我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欺负谁。”

小燕子故意把声音压的粗了些，但尔泰还是看着永琪猛的抬起了头，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

“永琪，你赶紧坐下！”

乾隆出声呵斥，小燕子回眸去寻他的身影，俏皮的冲他眨了眨眼，伸手扬了扬手中的九节鞭，正是七夕那日酒后醉言，永琪买来赔罪的那一个。

他点了点头，顺势坐了下去，然而紧紧攥着发白的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的变换。

尔康可没有心情瞧这出，此时他一把拉过尔泰，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压抑着怒气问，“五福晋怎么会在这里！”

“我”

“五阿哥知道吗？宫里知道吗？”

“不”

“这是哪啊？是秋狝，被发现了连五阿哥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你知不知道？”

“是”

尔康的连珠炮还没发完，就被场上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给盖过，尔泰连忙伸长了脖子去看，小燕子洋洋得意的收了鞭子，学着江湖大侠漫不经心的拱手，“承让了格格”

尔泰那口气还没出完就又屏住了呼吸，那位蒙古格格似乎并不满意，一把夺过身旁蒙古壮汉手里的弯刀直直的刺了过来，小燕子脚尖点地翻了个跟头喘着气，永琪在场下紧张的满头是汗，突然拔剑出鞘唤了一声‘拿着’，剑光闪闪划过一道光圈，稳稳的落在了小燕子手里。

小燕子回眸与他相视一笑，手腕轻转将剑在空中悬起又跳起握住向前刺去，永琪一边看一边摇头，默念着动作好看但却不达要领，根本抵不住弯刀的攻势。

他猜的不错，弯刀快且狠，是在马背上一刀刺破直接开膛破肚的狠兵器，偏偏小燕子这幅阵势像是来舞剑而不是打架的，此时脚下连运了好几个步子一会跳起一会落下的也只能落魄的逃开，被弯刀逼着步步后退只能以剑相抵，勉强能维持着一个相持的局面。

场下安静无比，小燕子不自觉的去寻永琪的目光，他的手指上下翻飞的坐着动作，透过玲珑剔透的白玉剑首，一下两下的像是敲在心上。

这样的画面太过于似曾相识。

很多很多个清晨，她都是这样撑着脑袋趴在窗边看他在院子里舞剑，利剑出鞘冷光逼人，不罚凌厉又潇洒，白玉剑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和银光一同在他身上绕成了一道光圈，连同着他朗声诵出的口诀一起，随着他跳跃飞身又前刺挽手旋转封喉的动作而散在了空中……

她好像明白了，此时看向蒙古格格的表情少了慌乱而多了坚定，大大的眸子里闪着自信的光芒十足的明媚张扬，挑眉的动作却与永琪如出一辙，向后撤了一步借了力腾空而起，再转身时已经是一道银光直直劈下。

刺啦一声，长剑划过弯刀又抬起，小燕子旋转着步伐连同着衣袍悬起又落下绽放成一朵朵盛开的莲花，剑尖环绕着刺向了四面八方，速度之快令她眼花缭乱，只能看见一处便追一处又狼狈又慌张，只把人晃的头晕目眩胡乱的向前一刺，小燕子笑着一跃而起在空中劈成一道一字马，再悬了长剑直直的向下劈开，顺着眉眼鼻尖一路向下，最后稳稳的停在了颈间。

小燕子笑的温和，一边移开剑一边拱手“格格，承让了”

“我们再换个兵器！”

“吉布楚和！”

蒙古贝勒连忙出声，笑话，刚刚小燕子那一刀如果不收力故意走偏，长剑直劈而下，哪还有她现在说话喘气的份。

小燕子才没心情和她接着比，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下台子直奔到永琪面前，笑眯眯的双手捧剑奉上，“谢五阿哥借剑”

永琪却一动不动，刚刚的紧张和惊讶尽数褪去，如今望着站在他面前真真实实的朝思暮想的灵动可爱的小燕子，他一时间竟然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从来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再见到小燕子；他从来没想到，小燕子能利落的把他的招式学的如此巧妙，刚刚那一场比武，那飘逸身影在他眸子里起伏，那凌厉的剑尖挑动的是他心里的惊涛骇浪，正如此时此刻，他只想一把抱住她在怀里。

可却又不能，只能垂下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剑，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和颤抖，回了句‘无妨’。

乾隆早也从惊讶中缓了过来，此时瞧着这俩夫妻在这演戏只觉得好笑，摆摆手给了两个人一人一个白眼，“既然是永琪借剑促成了你这一番成就，那你便跟着他吧，当个贴身侍卫，好好保护主子！”

“谢皇阿，皇上”

她激动的应了声好，十分自觉的站在永琪身边当了个合格的跟班，永琪走在前边和蒙古小贝勒随意聊着天，时而点头时而放声大笑，阳光撒向草原扯着一道长长的影子，小燕子跟在身后一蹦一跳的踩着玩，突然影子停下不动，她惊讶的抬头看着他立在原地笑眯眯的抱着胳膊，“你走快一点，不然宴席的好酒好菜可都被人抢了。”

于是两人走在了最后，在前方无数的热闹与欢笑中，他偷偷扣住了她的手腕，高高矮矮的影子叠在一起，紧扣的双手晃呀晃的在风中荡来荡去……

磨磨蹭蹭到了宴席时已经快开场，永琪先请了安再落座，位置刚好排在吉布楚和的正对面，她似乎对永琪很有兴趣，目光毫不收敛的流连于此，气的小燕子立在永琪身后直勾勾的用眼神怼了回去。

最后又气不过，直接夺过永琪放在一边的长剑别在腰间，气势也顿时高了几分，洋洋得意的俯视着她。

两个人就这么的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盯着，最后连乾隆都有点忍俊不禁，笑着拍了拍蒙古贝勒，“你这个女儿朕瞧着有趣极了，不像朕的那些格格啊，听话是听话，就是太文静了些”

吉布楚和听见了更加的大胆，激动的跳到了台子中央，行了个标准的蒙古礼，“那我可不可以去和他一起吃饭？我今天打了半天觉得好累，他一直站着也不容易呀。”

乾隆没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小姑娘已经跳到了永琪旁边，“你是五阿哥是吧？那你能不能去和我哥一起，我想和这个把我打败了的人好好地聊一聊天。”

蒙古格格开口，他也不好拒绝，起身的时候看了眼小燕子提醒她注意安全，也坐到了对面去，其实这个位置更好，能明目张胆的看着小燕子而不是总要偷偷摸摸的转身瞟一眼再掩饰的移开。于是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撑着脑袋单手举着杯子望着小燕子，谁知这两个小姑娘似乎是不打不相识，在一开始呛了几句嘴后反而聊的更加的投机，场上的歌舞乐声也更加的响亮，马头琴悠扬的声音在草原上缓缓荡漾，蒙古姑娘们跳起的舞步铿锵有力，推杯换盏间欢笑连连，这场木兰夜宴的气氛好得不得了，宾主尽欢。

大概除了永琪不是那么的开心。

也不知怎么一直坐在一旁的尔泰也被拉了过去，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的不亦乐乎。吉布楚和兴致最高，高挥着手臂要起哄尔泰喝酒，又揽着小燕子的肩咕哝着怪她怎么连掷骰子都玩的这么的在行，嚷嚷着要换一个游戏。

永琪坐在对面隔着酒杯里浑浊的马奶酒望着小燕子带着醉意而朦胧的眼神，她亲昵的偎在吉布楚和的身边指着场上的歌舞，她大大咧咧的拍着尔泰的肩膀替他挡下吉布楚和的酒，梗着脖子替他解释，“他前几日路上淋了雨，现在还没好利索呢，你别再非让他喝酒了，真要喝呀，我替他！”说完她一把夺过酒杯毫不避讳的喝了下去，速度快的又被呛到，慌得尔泰连忙拍着背替她顺气，没好气的训她“你逞什么能呢你说，上次你熬了姜汤给我喝我就好利索了，这点酒我自己来就行。”

吉布楚和不满的打断两人的对话，一手端着一个杯子要递给两人继续喝……

这些话断断续续的透过鼓乐声传到永琪的耳朵里，眼前的歌舞曼娘的风姿绰约遮住了三人的欢笑的影子，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却被旁边人揽住了肩。

“你眼睛一直朝着对面看，莫不是看中了我妹妹？”

永琪斜眼瞪着他，砰的放下酒杯冷言道“我宫里有福晋，还请小贝勒慎言。”说完直身站起，向乾隆行礼道“皇阿玛，儿臣有些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

乾隆摆了摆手允他离开，永琪又行一礼表示谢恩，然而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小燕子还和尔泰聊的正开心，根本没看见他要走的步子。永琪先是清了清嗓子不见回应，走到身边一把拉起她的袖子，“你这贴身侍卫就是这么当的？主子都要走了你还留在这？”

小燕子喝的双颊红润脑袋晕乎乎的，此时才听见他说话，抬头见是永琪乖巧的应了声哦就要跟着走，还不忘晃晃悠悠的挥着手，“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玩。诶呀”

永琪一言不发的把还要继续告别的小燕子扯走，才明白过来的吉布楚和猛的跳起来拦住了永琪的路，“你这么大的人了不会自己走回去，还要人陪啊？他明明还没喝够呢”

永琪压抑着怒气尽量保持着冷静，“他是我的人，我去哪他就该去哪，不劳格格费心了。若真是没尽兴，尔泰，你好好陪着格格！”

“我就要他！”吉布楚和一边扯着小燕子一边回头唤尔泰，“你快来帮忙啊！”

永琪一个眼刀刮向尔泰，目光里的警告和愤怒明显的要溢出来，尔泰耸了耸肩上前来一把拉过吉布楚和，一边哄着她继续喝一边别开了永琪审视的目光。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小燕子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皎洁的月光透过绣着暗纹的毡帐撒向这片牛皮软榻，榻子边摆着两三个摊开的黄色折子，同样绣着花纹的墙面刮着几张弓，再回过神时，永琪正撑着身子居高临下的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想起来了？”

她艰难的扭了扭头看向外边蒙蒙亮的天，似乎才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她终于见到了永琪，又在比武场上大出风头，跟着永琪去赴宴，然后，好像就喝多了。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但瞧着永琪这幅样子，她应该是没干什么好事。

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再抬眼时已经有了主意，双手一把搂住他脖子，眨了眨眼避重就轻道“永琪～我终于见到你啦！”

永琪嗯了一声由她搂着不作回应，小燕子毫不气馁的再接再厉，十分诚恳道“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

永琪的眼睛里有了几分光亮，顺着她扑过来的力度直接躺在了榻子上，好整以暇的抬眼望着她，“那你说说，你哪做的不对。”

小燕子一向是个理不直气也壮的姑娘，哪会觉得她做错了，此时脑子里飞速想着哪能惹到这位阿哥，手一边无意识的在他胸前画着圈，指尖在单薄的丝绸面料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又散开，却仿佛聚拢着星火在加速的燃烧。

他没忍住闷哼一声，别开了眼不敢去看她此时绞尽脑汁的娇憨模样，可偏偏她一边想还要一边四处摸着，纵容着欲火一点点蚕食着他的意识，直把他烧的再也忍耐不住。

可偏偏她终于想起来了，“我承认，我不该私自出宫来找你。”说完又怕永琪骂她，直接卖惨道“但是我想见你呀，你知道我这十天有多不容易嘛，那一路上风餐露宿的还遇上下雨，幸亏有尔泰照顾，省下的那点干粮，还有被子他都给我了，有时候还说笑话给我听，甚至还为了我被雨淋病了。”

永琪搂在她腰间的手突然松了劲，眼神却越来越危险，压着声音道“怪不得我瞧着你们昨晚在宴会上那么熟”

小燕子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还以为他已经放过了这个话题，笑眯眯的应了，“是呀，一个他，一个那个吉什么来着的格格，反正她说蒙古语里就是灵雀的意思，和我这个小燕子也是本家呢！我们三个昨天玩的可开心了，就是没想到啊，尔泰看着那么活泼一个人，掷骰子玩的竟然那么差，要不是我拦着，他肯定要被那个蒙古格格灌的不省人事了！”

小燕子说的手舞足蹈，完全沉浸在昨晚欢娱的回忆中，永琪的脑海里又想起昨晚他们三人把酒言欢勾肩搭背的模样，那句‘上次你熬了姜汤给我喝我就好利索了’一遍遍的在他耳边回荡，眼神暗了暗，吃味的别开了眼自言自语着“你那么担心个什么劲，喝多了你再熬醒酒汤不就行了，我估计他巴不得呢！”

“你说什么？”

“我说，人家病了你熬姜汤，人家醉了你熬醒酒茶呗！当时我们在饭馆的时候喝酒怎么没见你拦着我呢，那掷骰子玩的恨不得把我灌醉不罢休，人家喝了才几口啊你就心疼的要替他挡酒。我在那边坐着被蒙古小贝勒缠的也脱不开身呢！

我一晚上看了你多少眼你都不带搭理的，巴巴的剥好了螃蟹让人给你送过去，结果呢你随手就给了别人，我剥的螃蟹，那是谁想吃就能吃的嘛！”

他像个没吃到糖的小孩子一般委屈，看的小燕子一开始莫名其妙后来又想笑，见他絮絮叨叨个没完最后恨不得坐起来控诉一番自己的暴行，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永琪更加的不满，小燕子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趴在他胸前向上攀了攀，附在他耳边道“我笑啊，你昨晚喝的哪是马奶酒啊，怕不是醋吧！”

永琪唔了一声连忙否认，“醋？呵，哪有，我才没有呢。”他极力否认的却又突然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贴上他的脸颊嘬了一口又跳开，双手撑在他身旁笑眯眯的看着他，“这叫‘醒醋茶’，不比什么姜汤名贵多了？”

“诶！”

突然间天地翻转，她笑着被压进了软榻里，抬眼望着覆在她身上的永琪，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字一顿道“我收了你的信，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圆圈，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回信，脑子里只有几个大字，‘我想见你，我好想你。’”

永琪愣愣的望着她，这几个字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离别的这一个月里，他看着天上飞过的任何一只鸟都会想到小燕子，看着远处的群山清溪会想着如果她在该有多好，看着奔跑的烈马会想着她穿上骑马装的样子该有多么好看，甚至次次午夜梦回，他望着那轮明月，不止一次的有一种冲动，他要是能飞回京城飞到小燕子身边该有多好。

可他又不能，他不能违了规矩，不能负了旨意，不能随便放下身上担着这些重任，如果他因为所谓的感情说走就走，那便成了世人口中耽于美色的昏庸之人。

二十年来，太多人告诉他做事要考虑周全瞻前顾后，不可感情用事，太多人把他放在了许多许多事情之后，可偏偏小燕子不是，她就这么勇敢的，不顾及任何的，飞到了他的身边，就是因为纯粹的思念，纯粹的想念，纯粹的惦念。

鼻头突然有些酸，心里有满腔的情意要奔泻而出，可话到嘴边，感动与羞愧夹杂在一起，他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低着头别开了脸沉默着。

小燕子的耐心却差不多被他消磨殆尽，她一个女孩子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这人还在这愣着生闷气，此时气恼的一把把他推开，扭过身去用被子蒙着头，闷声道“我想着我丈夫新婚燕尔就得离开，心疼的不得了千里迢迢女扮男装的追过来，本以为人家不说感动哭也得激动的不行，谁知道堂堂五阿哥压根不缺女人啊，真是我自作多情，唔”

未说完的话被突然起来的吻封在了嘴里，永琪吻的急切又热烈，小燕子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微张着口回应着他的亲吻，舌尖缠绕着在诉说着绵绵不绝的思念，双手紧紧的勾着他的脖子，直到纠缠的双方都有些招架不住大口喘着气，她才笑出了声，“永琪，这是梦吗？”

他摇了摇头，含笑的眉眼在她眼前晃呀晃，带着无限的思念的吻从额头流连至脸颊又到了劲间，最后埋首在她锁骨处轻轻咬了一口，疼的小燕子嘶了一声，他却笑着撑起身子，“你看，会疼吧？”

小燕子气恼的瞪向他，顺势就要坐起来扑向他，小腿却被永琪辖制的死死的，他双手抚上她身后的辫子，低头看着她这幅张牙舞爪的样子笑弯了眼，“大婚的时候我掀你的盖头，一眼就觉得老佛爷眼光倒是不错，这福晋实在是生得好看；后来总在御花园看着你和一群格格福晋坐着聊天，你总是人群中最耀眼夺目的那个；昨天比武场上你这一身短打握着长剑，我才知道书上说的‘英姿勃发’是什么样子，我好像都能想象到，你穿着一身红色的短打骑马装，哒哒的马蹄声卷起层层尘土，嘶鸣中勒马回眸，月光笼罩着一道立于马上扬着鞭子的飒爽的剪影。真好看，好看的让人心动让人沉沦。”

小燕子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羞红了脸，声音也小了几分，“瞧你这夸的，好像真见到了一样，我哪有你夸的这么好。”

“就是好看还不兴人夸了？不过有福气的还是我，这样的好的姑娘，宫装灵动，汉装明媚，男装又飒爽，竟然是我的福晋。我真是做梦都能笑醒呢！”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吻也在脖颈上流连，一双手在腰间不住的兴风作浪，衣衫被扯的略向下了些露出点点春光，胸口被甲衣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他小心翼翼的才抚上去便激得她颤抖了下身子，勾着他腰的腿不自觉的更加用力，绷的他身下迅速起了反应，搁在她腰侧的手游走的更加的热烈，隔着衣料小燕子都能感受到被揉搓抚摸的那种莫名的痒意与冲动，却偏偏，不见他有下文。

她昂着头睁开眼看去，永琪正一脸懊恼的与这身衣服作战，到最后闷气的喊了声，“这衣服到底怎么解啊？”

小燕子扑哧笑出了声，却被他在腰间掐了下而转成了娇喘，不满的一口咬在他松散的肩头，“你自己不行，怪人家衣服做什么。”说着，小腿若有若无的蹭了下他那处蓬勃的欲望，眼尾上挑着好笑的瞧着他一幅有苦难言的样子。

“啊！”

永琪报复性的啃咬了下她嘴唇，声音已经哑的不像样子，“我早就告诉过”

“格格，这是五阿哥的寝帐不能进去，格格！”

夏日的清风旋起门帘，听见声音的小燕子和永琪连忙松开了彼此，一个从床上弹起整理着衣服，一个迅速的用埋头钻进了被子里，吉布楚和正气呼呼的冲进来，大喊着，“小燕子，你别怕，这个五阿哥不能把你怎么样”

“诶，小燕子呢，你把小燕子藏哪去了！”

吉布楚和气急败坏的就要冲向永琪，永琪本就因为好事被扰而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抱着胳膊装也装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格格私闯寝帐，该当何罪？”

“你把小燕子带走了一夜，我还没找你事呢！”

“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本格格看上他了，本格格要嫁给他！”

永琪被惊的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小燕子猛的掀开被子钻出来，衣领还微敞着露着点点红痕，脸上的情潮尚未褪去，不可置信道“你要嫁给我？”

吉布楚和啊的一下捂住了眼，过了几秒才慢慢的张开了手，“你你你，你喜欢男的啊？”

小燕子不明所以，“对啊，不然呢，我还能喜欢女人？”

吉布楚和咬着唇憋红了眼眶，突然哇的一声哭着跑远，小燕子摸着自己身后的辫子才反应过来她误会了什么，连忙起身追了出去，永琪诶了一声立在原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突然瞟见了在帐外转圈的尔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