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科幻文7

地面的冰冷从后背往上攀爬。我强装镇定地直视那样一双既破碎又虔诚的眼眸，终于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波涛，抬手就用力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佯装恼怒道。

宴华岁“你说什么呢？”

宴华岁“你才来我家多久，就想着离开了？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别人对你这个傻小子说了什么？”

宴华岁“让你说出这种让我听着就很难受的话？”

被我这一下打懵了。田柾国眼里的碎光演变成了疑惑和呆滞。

傻乎乎地盯着我不说话。

宴华岁“告诉我。”

我捧着田柾国的脸，对上他迷蒙的眼睛，语气轻柔地诱导。

宴华岁“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田柾国“我看到…”

田柾国看到主人那双眼睛里也全然印着他的面容。那么专注而认真，和他看着她的眼神那么像，凝聚在身边的冷意似乎因为这样一个眼神，开始逐渐消融。

他不会对主人说谎，也很喜欢这样的眼神。所以就算回想起那样可怕的场景会给他带来重复的伤害和恐慌…

田柾国也会忍下害怕，把一切袒露。

田柾国“我看到有一个AI被主人丢弃，被回收站收走了。”

田柾国“那个主人还说已经清空了内存，她连回忆都不留给那个AI了。我记得那个AI的眼神，我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但我觉得，很冷。”

说着说着，他低下头，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像是借着这样的接触获得力量，静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田柾国“房子也变得好冷，我想找你，但我不知道你在哪。”

我和他的距离太近，近得对视的时候，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里的自己。

满脸的心疼和怜惜，温柔得不像话。

宴华岁“所以才在门口等我吗？”

田柾国“嗯…”

田柾国应道，重新把头埋在我脖颈间。

田柾国“我想快点见到你…”

我听着这话，无可奈何又有些愧疚。

其实AI和宠物很像。都是寿命有限，眼里又只装得下自己主人。被关在家里的宠物会觉得孤独，需要主人安抚和关心，AI也一样。

加上田柾国又亲眼目睹了AI被回收的情景，受到冲击，一定很慌乱和无助。

但这个AI又过分乖巧了。

在目睹那样的场面后，我以为他提出来的请求应该是让我不要丢弃他。但没想到，他只是希望我在那个时候，不要清空他的内存。

田柾国把自己的地位摆得太低，又把我捧得太高。连提出请求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得太过分，会招我讨厌。

宴华岁“柾国啊，你信我吗？”

我抚摸着田柾国手感极好的头发，喟叹着，忽然问了一句。

田柾国“信。”

田柾国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可他又脱口而出地说了答案。

主人说晚上会有太阳他都会信。

宴华岁“那你听好了。”

我笑着凑近他耳边，咬字清晰地说道。

宴华岁“我不会丢弃你的。”

人有生老病死，AI也会有停止运行的那天。但最起码，我能保证，在那天到来之前，绝对不会遗弃他。

我记得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本书。

上面有一句话，我至今印象深刻。

你必须永远对自己所驯服的东西负责。

既然决定把田柾国带回家，我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他。

傻乎乎的小孩只要我分给他一根棒棒糖就能够很满足。可我不想只给他一根棒棒糖，我要把身上所有的糖都给他。

田柾国“主人？”

这惊喜来得太猛。

田柾国从来就没想过能得到这样一个保证。没有任何一个AI敢奢求主人永不遗弃。

他们只是想在有限的使用寿命里，无限地为自己主人服务。

因为主人，是他们存在的全部意义。

人类有一种感情，叫爱。

于AI来说，很片面，很笼统，他们只知道概念，却没有感知和述说的能力。

所以他们并没有爱？

不，他们有的。

每一个AI都爱着他的主人，他的世界。

但不是每个AI都那么幸运，能得到主人哪怕一点点的回馈。

他好幸运，所以更害怕了。

田柾国“我可以那么贪心吗？”

宴华岁“当然可以。”

我拍着田柾国的后背，肯定地说道。

宴华岁“柾国想要什么，都不算贪心。只要我有，都会给你的。”

说完这话，我晃了晃神，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不知为何充斥着大脑。

田柾国“主人…”

田柾国“主人…”

田柾国的程序已经有点错乱了。

他又一次那么清晰地听到警告声。

眼前连主人的面容都看不清了，像是一大群蝴蝶忽然飞进了眼瞳之中。

迷乱又绮丽。

我感觉到揽在腰间的手在慢慢收紧。听着耳边田柾国一声声不安又热烈地呼唤，我笑了笑，不厌其烦地应道。

宴华岁“嗯，我在这。”

宴华岁“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