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抓周

清水村是坐落于安徽的一个小乡村，村子里的人不多不少，说是什么大集市，也没有什么他乡没有的奇珍异宝，说是小村镇，可赶集时节，打铁的修家具的拔牙的做买卖的，却也是应有尽有。赵能原来是从河南逃亡过来的一个小农民，一辈子没怎么见过市面，认识的字不也足一筐。因为堂哥赵忠学过书，肚子里有不少墨水，便在逃亡时一路跟随他，来到了清水村这个地方。

才来第一年，赵忠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借钱办学堂，当讲师，一开始不收费，但是讲学讲的好，学生弟子多了起来，不得不开始收起束脩，保证在讲课时对每个学生都一一照顾到。赵能看着他的堂哥，虽然心里羡慕，但是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材料，于是开始跟村里的铁匠学打铁，没过多长时间，打铁的嫌他眼神不好，铁总是打的不够直硬，便在这年下雪的时候，给了他两件厚皮袄，请他到惠安饭店吃过饭后，便一别两离了。过年的时候，赵能无奈走到赵忠家门口，看着他堂哥新建好的茅草屋，站在外面忍受着寒冷。他很想动手敲门，但是手指关节像是生了锈一样，在逃难的路上，是他背着他弱不禁风的堂哥走过山岭。每每这时，他堂哥总是不好意思的跟他扯些"苟富贵，无相忘"的话，两个人同吃一碗饭，同喝一碗水，现在的时节，他却过的贫穷落魄。堂哥过的却是风生水起，他不禁在想，难道这就是风水？正在想时，堂哥开门了，他打开门闩，轻轻的打开门，看着他的堂弟傻站在雪地里。突然想起老师讲的"程门立雪",不由得笑出声来，赵能看着他发笑，心里一寒，转身就要走。赵忠急了，上去拉他的皮袄，"别走啊。"赵能看了一眼他的手，像是从嘴里刚吐出来两颗钉子，"拿开。”赵忠知道误会大了，赶紧跑出去，双手拉住他的胳膊，"误会了，误会了，这两天有学生堆雪人搞怪，我还当是雪人呢。"赵忠想了下，脚步不再挪动，回过身来，正脸看着他，突然流下眼泪来。赵忠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用，只好强拉着他去屋里喝酒。赵能也不说话，吃完饭菜，喝点酒后，态度缓和了很多。赵忠笑了笑，开始给他说程门立雪的故事。他听罢，方才觉知自己会错了意思。两个人又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该让孩子抓周了，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赵能回过神来，开始去筹办百日需要抓周的东西，笔，墨，纸，砚，钱，线，玩具，什么都有。李灵梦抱了孩子过来，街坊邻居都开始围观起来，正要开场时，赵忠手里拿着一圈佛珠过来，也放在抓周的会场上。赵四被放到会场中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大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心里只觉得热闹好玩，又隐隐觉得有些害怕。这时李灵梦鼓励孩子，拿起他身边的拨浪鼓，摇动了一下，然后又放到他身边，示意他去抓东西玩。他看了看大家，不知道抓什么好，正好去抓拨浪鼓，一阵怪风吹来，纸币飘起来，他不自觉用手去抓，一下子稳稳拿在手心里，大家看到后，都觉得十分吉利，"你孩子以后要发大财啊。哈哈哈哈。"其中一个街坊对赵能说。赵能笑了下。赵四又开始抓了，一开始的纸币已经放到左手上，他开始用右手去抓，这一次他想要的还是拨浪鼓，但是风大，拨浪鼓被吹的远了一些。他用手够不着，只好爬向拨浪鼓，但未等他爬到，又是一股怪风吹来，看着一张纸飘过来，他不自觉去抓，一张草纸抓到了右手上。赵能这次没说什么，赵忠倒是微微笑了下，点了下头。街坊邻居看了他的表现，不解地问他，抓到纸有什么好笑的。他缓缓说，这是以后他能算能画的意思，小孩以后会有大出息。街坊邻居有的暗暗称奇，有的只觉得是恭维话，只有赵能心里暗喜，为孩子以后能出人头地感到高兴。赵四看着他们，不觉得高兴，看着被风越吹越远的拨浪鼓，只觉得无聊。李灵梦看着娃娃在地上铺好的茅草上不说话，只是眨巴着眼睛，就想着伸手去给孩子拿拨浪鼓。娃娃却是急急去爬，用手去抓拨浪鼓，正在爬时，被东西硌到了，扔掉钱币和纸，抓起来一看，原来是佛珠，那佛珠小小圆圆，像是拨浪鼓上面的球球。他抓起来转了起来，赵能和街坊邻居一愣，不知道怎么回事，赵忠没说什么，赶紧去拿佛珠，心里暗暗想道，果然如此。李灵梦也看到娃娃转动了佛珠，心里只觉害怕，拨浪鼓也失手掉到了地上。娃娃听着声音，慢慢的向拨浪鼓爬过去，那拨浪鼓掉到地上，摔瘪了，虽然没破，但再也发不出原来那种响亮好听的声音了。娃娃朝着残缺的拨浪鼓爬去，不顾抓到的钱和纸，也不顾被拿走的佛珠，只是一直爬着，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