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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魂归帝所·蓬舟吹取三山去(下)

新还珠格格之桂堂春

小燕子后来还是知道了那天宫宴上发生的事,第二日便和永琪又拉着紫薇和尔康一齐去了一枝春,昭昭似乎对当年在一枝春吃的点心记忆犹新,喊着闹着也要跟过去,又扯着晴儿家的窍窍。永琪专门问了迢迢去不去,不出所料的遭到了拒绝。至于窈窈,她说听说法喜寺求姻缘最灵,要去拜一拜。

一枝春比她三年前来的时候更加的阔气,店面改换了二层小楼,只是内里的装潢风格并未改变,一楼内厅里人声鼎沸,萧老板娘见了她便迎上来,笑眯眯的行了万福礼,惹得小燕子惊讶,“呀你这一板一眼的跟谁学的,倒还挺像那么回事!”

老板娘笑笑没接话,引着他们上了二楼,尔康和紫薇都是第一次来,一个夸这店面雅致一个盯着廊上的灯笼打量,然后异口同声的笑,“桃花依旧笑春风,就来盏笑春风,尝尝看到底是老板娘您的手艺好,还是咱们皇后娘娘的本事强!”

“福尔康你少在这挑拨离间!不是我吹,那酿桃花酒的本事我自信的很!”她得意洋洋的往永琪怀里一靠,“不信你问他!”

“我问他做什么,咱们逃亡的时候你把糖当盐做成的糖醋排骨,他都面不改色的咽下去了,我问他有什么用!”

尔康仍不忘揭她的短,气的小燕子叉腰要打她,萧云瞧着她们热热闹闹的也觉得高兴,一边坐下听他们聊天一边冲着屋里喊,“蝴蝶,端四盏笑春风来!”又望着两个小不点儿,“还有两叠蟹子酥和牛乳茶来!”

里面有人柔声应了一句,小燕子听见冲萧云拱了拱手,“几年不见,一枝春都雇上人啦!老板娘生意兴隆呀”

“托皇后娘娘的福!”她笑着把茶盘放下,“笑春风得煮一会,我先给你们倒点茶水喝。你们来的不巧,这会子明前茶已经没了,还望几位别嫌弃。”

“害,我就没尝出那明前茶的好来,送茶的人总说这茶每年一共不过百两,可我觉得和别的茶也没什么区别。

倒是你这茶,我喝的痛快!”

她一饮而尽,萧云笑她又说胡话来逗她,“我们这里的茶如何能比得上御贡茶呢。”

“你不知道,我在宫里喝茶那都是什么场合,一群姑娘媳妇儿们围着我叽叽喳喳的,哪有什么心思品茶,只恨不得把茶都给她们灌肚子里少说两句话才好呢!哪里像在这里,吹着风听着曲儿,自在!”

小燕子撑着手肘往外望,一枝春旁有棵高高的月桂树已经三三两两的开了花,半开的窗户把花香顺着微风送了进来,还夹杂着街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楼下的大堂里坐满了人,正有说书人醒木一拍说到最精彩之处,眼前的茶叶起起伏伏,送入口中竟然多了几分甘甜,让人真切的感受到了‘岁月静好’究竟是什么意思。

永琪瞧着她满足的眯着眼,笑着摇了摇头,“这一枝春我以后可是不敢来了,只怕再来一次,她就舍不得走了!喝一回茶还搭进去个媳妇儿,这买卖可亏大了!”

永琪故意开着玩笑,小燕子倒也配合,说你还真别说,我现在还真有点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跟着你回宫,就在杭州过日子,这日子过得多畅快,你看看外边……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畅想着浪迹天涯的世外桃源,聊到兴起处小燕子手舞足蹈的站了起来,正巧碰着上茶的姑娘,诶呦一声,茶水砰了出来。

“没事吧?”永琪慌忙去拽小燕子,她却更关心捧着茶的姑娘,瞧见她手都被烫红了一直念叨着不好意思拿着帕子要给她擦手,却被人推拒着,“没事的,我来就好。”

声音轻轻柔柔的,仿佛怕惊扰了谁一样,却又给人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紫薇敏感的抬头,只见她鬓边的发丝挡住了大半的容颜,被人盯着不自在的别过了头去,反而让紫薇看了个清楚。

“含香?”

紫薇最先出声,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笃定,“含香!是你吗?!”

她也惊讶的抬起头来,可愣了两秒竟然转身就走,被眼疾手快的小燕子一把抱住,一边拦着她挣扎一边喊,“你是含香吗?!我是小燕子呀!”

她突然止住了挣扎,慢慢的转过身来,低头从她紧紧环绕的手移到她的脸上,不可置信道“小燕子,是你吗?”

“是我呀!我是小燕子呀!”小燕子激动的边掉泪边点头,又松开她拉过紫薇,“这是紫薇!”又指着对面的永琪和尔康,“那是尔康和永琪!你还记得吗!”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呢!这些仿佛已经属于前尘往事的人和名字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的耳边,只让她觉得如同做梦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拼命的点头,眼里蓄满了泪水,亮晶晶的。

大抵是这样的久别重逢太过戳人心,萧云早就已经退了出去,昭昭和窍窍也在后院玩耍,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几个,永琪把小燕子扯回身边,“好了,久别重逢,大家都坐下叙旧好不好?”

“好好好”小燕子连声应着坐下,下一秒连珠炮的问题袭来“你怎么在杭州呢?”“麦尔丹呢?也在杭州吗?”“这些年你们都怎么过的呢?”“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给递呢?”……

她还想再说,永琪已经端了茶喂到她嘴边,“你这么多问题,要含香怎么回答,一个一个来。”

“含香,麦尔丹呢?”

做了几年皇帝的永琪要敏锐的多,他已经从含香这如同枯草的神情和刚刚萧云口中的‘苦命人’之间觅得了什么,此时一句便问到了点子上。

“麦尔丹……”含香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在哪。也许,也许已经死了吧。”

“死了?”

小燕子又是一惊一乍,被永琪拍了下手示意她听含香说。

“当初咱们分开后,你们往南,我们往北。一开始倒也是浓情蜜意的好,带的盘缠也足,也没见什么追兵。可后来到了察哈尔的时候被人抢了,我跑得慢被他们追了上来,麦尔丹为了救我把盘缠都给了对方把我换了回来,人是安全了,但日子却难过得下去。

因为我们不知道怎么赚钱,不敢去给人当佣人,街上到处都是告示,我们是回疆人,本就长得和你们不一样,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又不敢回家,因为如果我爹知道肯定会把我送回去。就这么在路上一直飘飘荡荡的,一直到了兰州境内才算好过些。那的回疆人多,我们俩也没那么打眼,但钱也不好赚,我们俩没个通关文牒什么的还是不能去那些店里,就只能找几个黑店。可黑店老板心黑、活累还钱少,我身子骨弱,没干两天便病倒了……”

“家里就剩下麦尔丹一个人撑着,他很照顾我,可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吃药要不少钱,麦尔丹他其实也没怎么吃过苦,从小就是贵族出身哪里受过别人的脸色,便也时常闷闷不乐,一不高兴就要借酒消愁,喝多了便开始抱怨。一开始抱怨我跑得慢,让歹徒抓到了我,他要不是为了救我才不会这么穷;后来又抱怨我爹,说都是我爹害了他,让他有家不能回……还说我,因为喝了鹤顶红伤了根本连孩子都不能生又病怏怏的,害得他绝后还不能干活。

他每次都这样,一边骂一边喝,喝的醉醺醺的然后盯着我看,开始念叨我变了,说我不如从前漂亮,说我不如从前温柔,说我……说我没了香气,还配叫什么含香……然后总是越说越气,就拿着鞭子抽我……”

“他打你!”

小燕子一下子挣脱了永琪的手,“他竟然敢打你!他打你哪了!”

“浑身都打”含香苦笑一声,却是半滴泪都流不出来,“他打的时候就发了狠,对我比对那牲口还用力,一直打到没劲才好。”

“那你怎么不跑啊?”

“我想过,每次我都想跑,可我太疼了跑不了,我告诉自己等我养好伤了就跑。可是他第二天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他说自己喝多了,他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他说他最爱我怎么舍得打我,他和我说我们那些曾经说他为了我做了多少多少,他跪在地上、握着我的手要我往他脸上扇,他哭着求我让我再原谅他一次、就一次、最后一次……”

她描述的那样真实,以至于小燕子和紫薇都痛苦的闭上了眼,永琪和尔康脸上也都是不忍之色,唯有含香一脸的麻木,她麻木的将鬓边的头发掀起,露出一道骇人的长长的疤来,“直到这一次。”

直到那一次,她见麦尔丹又在喝酒忍不住劝,却没想到他直接把酒瓶砸了过来,鲜血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涌了出来,顺着脸颊蜿蜒成河,浓郁的血腥味熏得她不能呼吸。大概也吓到了麦尔丹,所以他呆呆的愣了下,然后倒在了地上昏睡了过去。

第一次,含香没管麦尔丹躺在地上是死是活,她只是呆呆的跑出了屋子,深更半夜的兰州的风冷的刺骨,含香一路不知目的地的跑,跑到太阳升了起来又落下,跑到额头上的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止住,跑得她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倒在了一座尼姑庵旁。

“我在那住了几年,结果一场山火过来烧的干干净净,我就跑出来了。不敢再北上,只能一路南下,要不乞讨、要不化缘,一路到杭州,被老板娘收留,不敢让人知道真名,所以改叫蝴蝶。”

“你怎么不来找我们呢?”

“前几年不敢去,后来听说永琪登了基,又觉得不想去。去了还得麻烦你们。”

这一句‘麻烦’,让他们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为含香的悲惨沉默,为麦尔丹的凶残沉默,为这段当初能够为爱私奔七次、缠缠绵绵走天涯的爱情落得如此唏嘘结局沉默,也为他们当初固执的‘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而让含香出宫的决定是否正确沉默,毕竟乾隆也许给不了含香想要的爱,但也不会让含香流离失所又饱受折磨,她会作为宠妃在宝月楼衣食无忧的过日子,几年后乾隆去世永琪登基,或放她回家,或许她在宫里安老一世,也许平淡,但却安稳。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呢?”永琪最先开口,“要在杭州待一辈子?”

“待一辈子也可以!这有萧家的宅子,我哥也在这,你想住哪就住哪!”小燕子握住含香的手安慰,“若是你不喜欢杭州,也可以跟着紫薇他们去云南,那啊是家家有水户户有花,紫薇和尔康都不舍得回来了呢!”

紫薇跟着点头,又说如果不喜欢云南也可以回京城,“福家的宅子空着呢,尔泰在蒙古也不回来。”

两个姑娘围着含香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当初还在宝月楼一样,一个说话有趣、一个善解人意,三言两语便让那个从回疆来的满目愁容的公主笑了起来。

可这一次,她却摇了摇头,“我想回家。”

“我想去看看我爹,我想去给我娘上柱香。我想看看我幼时的玩伴,我想去看看西北的胡杨,天山的雪水,若羌的沙枣和葡萄……我想回家……”

她捧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这是她今天第一次落泪,见到故人时没有,提起过往时没有,唯有在提到家乡时哭的像个小孩子。

小燕子和紫薇见她哭也跟着哭,三个姑娘恨不得抱起来一起哭,萧云听见哭声出来看,差点撞上永琪。

“夫人,您这有纸笔吗?”

“啊……有”萧云愣了下,慌忙去柜上拿了笔墨来,他的字还是如此,力透纸背又带着几分飘逸之感,寥寥几笔便让人仿佛回到了那些不敢触碰的过去。

然后他捧在手里吹了下又折了起来,转身看向那边还抱在一起的姑娘们,“含香”

“我会让察里图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去回疆。但是”他顿了一下,“含香,你父亲在五年前已经去世了。如今回疆王是你的堂兄,我已经给他写了一封手谕,你放心,他见到后一定会好好待你。”

那封单薄的纸正被永琪卧在手里,含香不敢相信一张薄薄的纸竟然有这样强大的力量,看了两秒后突然又哭出了声,“五阿哥,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喊错了,身子一软跪了下去,“帝王之恩,含香无以为报。”

“快快起来”永琪微微弯了身子,她却不肯起身,伏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永琪求助的看向小燕子,却发现她盯着那张纸发呆。

即使她贵为皇后,即使在深宫二十年,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皇权这样这样的有力量。

一张纸,几个字,能轻轻松松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还在想含香?”

永琪走到小燕子身旁,和她一起靠在水榭的栏杆上,轻轻的攥住了她的手。

也许是他的手太凉,小燕子颤了一下蜷缩着手指,摩挲着他拇指上象征着帝王至尊的翡翠玉扳指,“我小时候每次受欺负的时候,就觉得我要是认识皇帝就好了,一道圣旨压下来,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她答非所问,抬起头与永琪心疼的目光注视,“没想到我不仅认识皇帝,还认了个皇帝爹,拐了个皇帝丈夫……有一天,我们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帮别人摆脱苦难了。”

可小燕子的表情却并不轻松,“但我也没觉得高兴,因为如果当初咱们不放含香出宫,也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毕竟当初含香没有这个心思,是被咱们劝动的。”

“可是……”她又有点无奈,“谁能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呢,那时候咱们只是觉得,他们那么相爱,如果就这么的分开太遗憾了。”

“也许遗憾才是世间常有的事吧。”永琪也感慨,“含香如果不逃出宫,她一辈子都会念着麦尔丹,都会执着于那段轰轰烈烈却没有结果的感情,从而在宫里也不会快乐,甚至会郁郁而终;可现在她逃出宫又是这么个结果,在她心中也许这段爱情还不如死在她二十岁那年,至少干净、纯粹、热烈……可无论怎么看,都是遗憾。”

永琪这一席话把小燕子心中所想完完整整的道了出来,让她心情愈发的低落了下去,却突然见永琪攥紧了她的手,“所以我刚刚在想,幸好我们当时逃婚了。”

“啊?”

“你想啊,如果我们当时没有临时决定逃婚,就为了含香和麦尔丹就开始大逃亡,结果弄的自己一身的伤,我还瞎了一回。”他指着眼睛笑,“不是更遗憾吗?”

小燕子还真没想到这里,她只顾着唏嘘含香的故事,此时听他提起才想到那段大逃亡其实还有他们这对主角。倒也是,幸好他们临时决定了逃——临时……

小燕子突然想起来当初这个‘临时’是怎么来的,也许在永琪这里看来是被她要放手刺激到了临时决定的,可在她这里——她是故意的啊!

那点子愧疚感时隔多年再次涌上心头,她抬头看着望着湖面发呆的永琪,吞吞吐吐的开口,“其实……也算不上临时……嗯……就是,当时那件事其实是我故意的。我想着愉、额娘既然能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为什么不能装的贤良淑德,让你对我愧疚,让你以为要失去我,逼你一把。”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永琪的表情,却没想到他只是嗯了一声,没什么情绪。

“嗯?不是,你就”

“我早就知道了。”他转过身笑,“小燕子,我是一个皇子,一个没什么靠山的皇子。遇见你之前我已经在皇宫里生活了十八年什么没见过?额娘属于不能斗的,都会用假上吊的法子来逼我,你说,我从小到大见过的明枪暗斗心机鬼两能少吗?你入宫才有多少日子,又生性天真,那么点心思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那你还——”

“我乐意!”

大约是归心似箭,含香将行程定在了三日后。小燕子坚持要在含香走前为她办一场送别宴,就在杭州的小院里。

小燕子和紫薇从半下午的时候就开始忙活,幼幼带着迢迢和昭昭在院子外的小河边玩,晴儿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昭昭要下河摸鱼,吓得她连忙阻拦,“这是夏天,水丰的很!”

“晴姑姑!”

昭昭脆生生的喊了句,晴儿刚要应就见眼前蹿出来一个影子,一直在一边拿着根树枝钓鱼的迢迢突然站了起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夫人。

一身姜黄色裙袍温柔又端庄,鬓边的流苏随着她望过来的动作只微微动了一下,步瑶上的珠宝璀璨夺目,映的人也耀眼明媚。

那一刻他突然理解为什么阿爹每次提起她都讳莫如深,可喝多了酒又忍不住,大着舌头讲她什么样,那样多才的人都语无伦次,好像全天下的词汇都配不上她似的。

“你是迢迢吧?都长这么高啦!”

晴儿笑着下船,蹲下身子与他平视,笑的温柔说话也轻轻柔柔的仿佛春风拂面,“怪不得人说外甥肖舅,你和你舅舅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笑着对身后抱着女儿走来的丈夫笑“你上次和我说,迢迢和昭昭不像我还不信,这次我信了,他们三姐弟啊各不相似却都各个长得这么好!”

“妹妹!”

昭昭瞧见窍窍就扑了上来,倒把此时的气氛搅得松快了许多,晴儿由着女儿被昭昭拉着也跟着走了进去,小燕子在窗户边瞧见她进来,惊讶的放下菜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呀?”

“不是”小燕子瞥了眼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完颜,“今天萧剑也在这,你自己来也就算了,还带着完颜,你不怕尴尬啊?”

其实怕,所以到杭州这么多天来她一直都躲着,可今日听说他们见到了含香,且含香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还是想来见她一面。

“我就是想来送送含香。”

话音才落含香已经走了出来,笑盈盈的与她一拜,“晴格格,许久不见,你倒是一点都没变!”

她一点都没变,可是含香……变了好多啊……晴儿来不及掩饰眼里的惊讶,含香已经笑道“不认识我了?这几年的确老了许多,还是格格幸福,嫁的人好,日子也过的似蜜糖甜,如今瞧着满面春风,倒比当年我在宫里瞧见的更漂亮了呢!”

萧剑跟着永琪和尔康进来的时候,就正好听见这句,情不自禁的盯着晴儿的背影望了过去,被含香瞧了个正着,笑着打趣,“瞧瞧,我昨儿问萧大侠晴格格去哪了,怎么不见人,他还不理我。今儿瞧见媳妇儿人就走不动道儿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完颜身上。

不愧是战场上大风大浪经历过来的,完颜面上一切如常,但又不大会言辞,见众人望过来只是笑,看得小燕子尴尬的头皮发麻。

一边骂自己没出息,当事人都如此镇定自己尴尬什么,一边大叫了一声自导自演的往厨房跑,说什么味啊,是不是菜糊了,紫薇晴儿含香你们快进来看看!

夕阳西沉的时候饭菜摆满了一桌,小孩子们已经坐在凳子上望着餐盘流口水,尔康和完颜忙着拿碗筷,萧剑和永琪一个忙着舀酒一个忙着煮茶,正忙忙碌碌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脆响,小燕子笑嘻嘻的从门后探出个头来,“永琪!”

然后蹦了出来,掂着裙边转了一个圈,“好看吗?”

几人抬头望去,之间屋里并排走出来四个姑娘,白的似雪,红的似火,粉的如梅,绿的肖水,绣花帽下垂下一圈辫子来,随着她们转圈的动作晃,一时间让人看着痴傻。

“额娘真好看!”

昭昭最先开口,笑嘻嘻的往小燕子身上扑,可到跟前却眼睛一转瞧着含香笑,“但是没有香姨穿的漂亮!香姨最好看!”

“你这小子倒是会挑,人家的衣服当然人家穿上最好看啦!”

原来含香心中感激她们,却又不知送些什么,便把一直带在身边的几套衣服送给了她们,“这还是我当年从宫里走的时候带的,这么多年去哪都不舍得丢,一直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再穿一次就好了。今天就送给你们,时间久了样子也暗不时兴了,只愿你们别嫌弃,见着这衣服就当见到我吧。”

她盈盈一拜,紫薇她们哪里会嫌弃,忙双手接过,尤其是小燕子,一边瞧着絮叨说哪里不好看了我当年在宫里的时候就羡慕你的衣服好看一边要解下衣衫换上,还要拉着含香紫薇和晴儿一起换,可最后都望着含香愣住了。

时间好像在那一刻突然就静止了,岁月至与她的苦痛全部消失,站在她们面前的还是当年那个二十岁的回疆公主,一袭白衣曼妙动人,美得不可方物。

“都愣着干什么啊,你们要是觉得秀色可餐不饿,我可看不着,肚子饿的很呢!”小燕子总是非常擅长打破气氛,永琪听了没忍住笑也没忍住逗她,变着声音哀叹,“唉,还珠格格这是嫌我老了呗?看够了呗?”

“去你的!”

小燕子笑弯在他怀里,太阳刚好滑落到水央,圆月的光将院子里映得明亮又温柔,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可越热闹越孤独,昭昭自打见了窍窍就一直坐在她身边叽叽喳喳,没了玩伴的迢迢四处张望着,望着那位回疆公主与皇后娘娘抱在一处推杯换盏,皇上在一旁笑着又要忙着添酒又要怕她乱挥的手一激动打翻了菜;望着紫薇姑姑和尔康姑父倚在一处说着悄悄话,一不小心便红了脸;望着晴格格和她的丈夫低头哄着不知道是不是和昭昭闹了别扭的女儿,舀了一勺酸酪细声细气的哄女儿张嘴……他望着望着,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父母不肯让他回家。

因为阿爹太孤独了,孤独的格格不入。虽说这群人都是称兄道弟,可是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妻子儿女,他们的心里最在乎的人都不是他。

固然有妹妹,可是妹妹似乎更依赖丈夫,待他看起来比待尔康姑父差的也不多;固然有朋友,但半路的朋友终究不如人家从小长大的默契与生死之交的情谊。他行走江湖半生,似乎真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所有的只不过是一把剑和一支萧而已。

所以他们才会留下自己,因为不忍见他三十多岁还孑然一身,因为感激他这十年为他们所付出的一切,因为不舍得把他身边最在乎他的孩子也夺走。

所以他突然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恨父母了。

“迢迢,他们在那玩跳格子呢,你快过来呀!”窈窈突然来牵他,他没挣扎的跟着跑了过去,小孩子的欢笑声漾在风声里,这边的大人们酒过三巡,含香喝的两颊坨红眼睛笑的都要看不见,“我——好高兴啊!我要跳舞……我给你们跳舞吧!”

几人当然极力支持,紫薇甚至抱了琴来,“我和含香想到一处去了,此情此景,我谱了支曲子,愿为公主相和!”

“好!接着奏乐接着舞!”

小燕子乐得哈哈大笑,捧着酒盅倚在永琪怀里起哄,看着眼前的姑娘伴着乐声翩翩起舞,却在她唱了第一句的时候,就呆住了笑容。

“珍重再见,今宵有酒今宵醉。”

原来含香并不是兴致起舞,而是在与她们告别。原来那些逝去的时间和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因为与他们的相遇而烟消云散,还是被她放在了心里,刻下了很深很深的一道印记。

「对酒当歌,长忆蝴蝶款款飞」,这些年里含香回想起和麦尔丹的那段往事,在痛恨自己所嫁非人之余,又何尝不会想起曾经的轰轰烈烈?记起当时在沙漠上一次又一次的私奔时少年最真挚的情意?

「人海茫茫,山长水阔知何处」,尔康流落缅甸的那段日子,紫薇在京城日夜思念,又何尝不曾叩问上天,这茫茫人海水阔山长,她的尔康又在哪呢?

「点点滴滴,往日云烟往日花」,此时此刻萧剑与晴儿对坐无言,可在看见对方丈夫女儿合家欢乐,看见故友亲朋皆是携妻带子,又何尝不曾念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可惜往日终成云花,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天地悠悠 有情相守才是家」,近二十年里从浪迹天涯到宫廷岁月,再到被圈禁在王府里不见天日,对于永琪和小燕子来说,又何尝不是有情饮水饱、相守即是家?

一字一句随着落下的舞步敲在每个人身上,小燕子望着对面孤独起舞的姑娘,看了一眼相对而坐却又无言的萧剑和晴儿和那边紧紧偎在一处的紫薇和尔康和身后的永琪,突然发现,原来爱情有这么多种结局。

即使开始都是你侬我侬,即使过程都是轰轰烈烈,也有人敌不过时间岁月落得满目唏嘘,也有人敌不过造化弄人生离死别天人永隔,也有人敌不过缘分未到终究错过……这么些人里,竟然只有她和永琪,从始至终,相伴相守。

“你跳错啦!要这样!”

清脆的小儿女的笑声打断了大人们的思绪,小燕子转身望过去,窍窍正拉着昭昭的手,两人一蹦一跳的从一跳到九。

你瞧,人世间的爱情啊,从来周而复始,不止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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