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宫心计显 淑芳情暖

直到被他握着的双手都出了汗，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说的叫什么胡话？你是阿哥啊，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儿子，是你额娘的命根子。我一个在市井里讨生活的孤女，误打误撞进了宫享了这些荣华富贵便罢了，怎么还能拐走你呢”又拿起一旁的药水替他轻轻抹着伤口，“永琪，但是有你今天的这句话，我便觉得我从前付出的那份情总还是值得的。人生漫漫，我就陪你走到这吧。”

她说这话时是罕见的冷静，从进宫来就是明媚开朗的小公主好像在一夕之间突然长大，开始明白了人间许多的求不得与意难平，此时好像真的端庄的如一位皇家正统的公主般，在用最冷静自持的话把那最缠绵悱恻的情丝斩断。

永琪自然不能接受这样就结束一段感情，他眼里都是小燕子低着头忍着泪给他上药的模样，此刻更是心如刀割，也狠下了心，把着她的肩膀强迫她与他对视，“小燕子，我是认真的，早晚都是要逃亡的，何不早一点开始？怎么，难道含香和蒙丹的爱情值得大家努力，我们两个的爱情就不值得了吗？”

“可”

“没有可是，从我们决定要帮含香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对不起皇阿玛了，至于老佛爷她不理解的事情多了，也不少这一件；而我额娘，从她决定以死相逼开始，她便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推开了。她既然根本不在乎我的喜乐，我又何必要因为她满意不满意而葬送我一辈子的幸福！”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紧紧握着小燕子的手，力度使得太大导致伤口又裂开，却满不在意的凝望着她的眼睛，“小燕子，我现在还想要一颗定心丸，你应不应？”

她终于破涕为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漱芳斋又重回寂静，紫薇从里屋走出来，望了望桌子上的食盒，高兴的握住她的手，兴奋道“小燕子，你赌赢了！”

在这场还珠格格与愉妃娘娘的“婆媳大战”中，到底还是她赢了。

又转了个圈捏着帕子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也真是聪明，怎么会想到这样好的办法，又怎么知道永琪一定会下这个决心呢？”

“还要多亏了愉妃娘娘，从前我只觉得她高贵端庄，却没想到为了永琪也能使出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法。而我呢，名声本来就是吵吵闹闹不懂规矩，要是也用这种办法逼永琪，那不是以毒攻毒，而是适得其反。所以我也学她，另辟蹊径，你们不是说我不学无术吗，那我便也学着善解人意些端庄些委曲求全些，说不定还能让永琪心软的欲罢不能。”

紫薇连连赞她果然是成长了不少，连这些成语都会用了不少，却又看见她好像并不是多开心的样子，也宽慰道“可是小燕子，说到底还是永琪对你的感情深，他不舍得你，他是真的满心满眼的都是你。”

而小燕子听了这句话却更难过，仿佛才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整个人累极了瘫在椅子上，手轻轻抚过那裂成一瓣瓣的瓷碗碎片，苦笑道“是啊，我赌赢了。可是紫薇，我连永琪都算计了。我和他额娘和老佛爷又有什么区别？不都在利用他对我们的感情算计他吗！”

紫薇蹲下身去替她抹去脸颊的那一行清泪，安慰道“小燕子，你小的时候撒过谎吗？卖艺也好，做工也罢，偷过懒吗？偷过别人的柿子上树掏过鸟蛋吗？你把这些叫做讨生活，其实在皇宫里也是一样的。

这里的人人都在算计，你也得学会。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你若真成了五福晋，将来有一天永琪走上了夺位的路，你帮还是不帮，下手还是不下手？这一次，全当是个开始吧。”

小燕子凝视着紫薇眸子里温和的笑意，终于点了点头，才看见她的笑容漾开，站起身偎在她肩上，“你现在纠结这个可没用，能不能出去还两说呢！可得打起精神来，把咱们漱芳斋的三大护卫都叫来，好好的谋划一番！”

“这个计划要提前开始？”

一早就收了紫薇消息的尔康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茶还没喝一口就听见这么爆炸的新闻不由得连连摇头，“这如何使得，本来就很冒险了，偷一个妃子出宫还不算，现在要再加上一个阿哥和一个格格，这实在是太难了。”尔康连连拒绝着在屋里转个圈，直绕的紫薇都已经头晕眼花了才停下来道“除，除非”

“除非借着欣荣格格的力！”

清朗的声音打破了漱芳斋的焦虑，小燕子抬起瞧着永琪着一身暗黄色的袍子神采奕奕的踏进了门，小桌子已经一路小跑的奉上了茶，他撩起袍子坐下来，还不忘打趣道“你这小子倒是机灵，昨晚还在门口要死要活的拦着我不肯罢休，今日当着你主子的面待我倒是殷勤！”

小桌子尴尬的笑了下，小燕子却直接一步迈过来把他手里的茶碗端走，扬眉揶揄他“来了我漱芳斋，还扯东扯西的，不给你茶喝了！”

尔康和紫薇相视一笑，偏偏还要吧唧着嘴大饮一口茶，啧啧道“香，这茶实在是香。”惹得永琪没好气的掐了掐小燕子的脸颊，“怎么都是漱芳斋的女婿，他便有茶喝？”

话音一落就被小燕子踢了下小腿，尔康这次知恩图报的扶了他一下，“你这个称呼不错，嘿嘿嘿，没想到啊，臣有一天能和五阿哥平起平坐，真是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

眼见着几人要闹起来，紫薇连忙清清嗓子道“再插科打诨下去，今天又这么荒废了！永琪，你刚刚那么信誓旦旦，可是有什么办法？”

他咳了一声甩着袖子坐在正首，十足的大爷的架子，金琐眼尖已经笑着要端茶来，被小燕子拦住自己福了福身阴阳怪气道“请五阿哥喝茶”说完也不等他反应就直接喂了下去，倒是把永琪烫了一下皱着眉无奈道“真是谢天谢地，你昨天那一番话，我当你转性了呢！原来啊，还是我那只刁蛮的小燕子。”

小燕子努了努嘴，又看他敛去了玩笑的神情，着人把漱芳斋的门窗关紧，轻声说出了自己的大计划。

紫薇和尔康互相对视一眼心道皇子的城府果然不一样，又连连点头表示佩服与赞同，只有小燕子唔了一声嘀咕道“那就便宜了那个什么杏仁格格了，爱新觉罗·永琪，你不许见色起意”

他一脸无辜的高举着双手，“我见什么色起什么意，好不容易教会了你两句成语，你又用成这个样子，我这心里眼里脑子里想的都是你，旁人再好我都看不见”

眼看着两人又要浓情蜜意起来，紫薇和尔康相视一笑双双起身，走出正堂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小燕子正别着脸羞涩的低着头，永琪笑着在她眼前晃着脑袋，十足的小儿女模样。

尔康见她出神，用力握着她的手，紫薇转眸笑道“你放心，如果说为了含香而背弃皇阿玛，我心里有万千的愧疚。可如今为了小燕子和永琪，为了他们这样的爱情，我只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只愿老天保佑，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而欣荣等一众人却并不知道这所谓的计划，愉妃真当自己这招数成功了，看着老老实实闷在书房读书的永琪高兴的晚上多喝了一碗粥，把这婢女的手感叹道“我若早知道这招有用，年轻时候用在皇上身上，如今也不至于这般无宠了。”

老佛爷倒是嘀咕了一句这孩子真就放弃了，晴儿适时的挤出了两滴眼泪，旁敲侧击的替小燕子说了不少好话，老佛爷心一软便让人撤了那些在漱芳斋的眼线。倒是乾隆最难受，感慨这对儿女的不易，一股脑儿的赏赐了一大堆好东西给永和宫和漱芳斋，又特许了还珠格格上下不必晨昏定省，随意关门谢客。

不过还数欣荣最高兴，这位一向对她避而不见的五阿哥竟然亲自约了她去御花园赏花。

五月的御花园百花盛开蜂飞蝶舞，她一抬头便看见了坐在亭子里低头饮茶的永琪，骨节分明的手指扣着白瓷的茶碗，缭绕的白眼晃得他的面庞若隐若现，许是看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他轻勾着唇浅笑着，又把笑意隐在了馥郁的茶香中。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小时候偷翻夫子的书学会的这么一句，此刻就这么的放大在她眼前。她抚了抚自己热烈跳动的心，戴上一幅笑意走上前去，福身道“欣荣见过五阿哥”

他的笑容僵在嘴角，嗯了一声招呼她坐下，把茶碗往前推了推，开口道“格格喜欢喝茶吗？”

难不成是来邀她品茶的？那不爱喝也得说爱喝啊！

她点了点头就要接过，却看见他突然又撤了回去，似笑非笑道“可是你看这茶叶，浮浮沉沉的，一会飘上来一会又落下去。人也一样，格格看着此处是繁花锦绣，却不知道时间长了，花会败，茶会凉，这绿叶终有一日会沉下去。”

欣荣伸出的手愣在半空，心道紫薇格格和晴格格已经够伶牙俐齿了，

这五阿哥果然更不一般。明面上是说茶，实际上不就是在提醒她，不要总想着攀上什么高枝，总有一天会摔得更惨吗？

也许昨天之前她会被吓到，可此时此刻注视着他的眉眼，却突然想赌一把。

赌他终究会忘记那个什么还珠格格，而与她琴瑟和鸣。

可是永琪好像能猜到她心中所想似的，此刻只是慢悠悠的端起茶杯饮了口茶，突然沉声道“我劝格格不要做那些无谓的肖想。小燕子难寻，像格格这般的大家闺秀却是易得。就算我今日娶了你，他日会忘记小燕子，我也会娶其他什么佟佳格格、完颜格格，而不是和你这一个破坏了我幸福的女人过一辈子。

格格信不信我这话？”

笑意未达眼底，他端着茶杯透过白雾去看对面强自镇定攥紧拳头的欣荣，自顾自的起身撩袍离去。

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讽刺她一句，“茶要凉了，格格别忘了喝”

第二日观保夫人就递牌子进了宫，在慈宁宫老佛爷长老佛爷短的哭诉了近两个时辰，晴儿来递消息的时候笑着瞥了正悠哉悠哉的坐在漱芳斋喝茶的永琪，“观保夫人哭天呛地的，连老佛爷都快要受不住。不过也答应了她的请求，这个月底大办八旗家宴，要亲自携着欣荣格格出席，还说，京城里叫得上名的命妇夫人，一个都不能少！”

小燕子听罢长松一口气，激动的摇着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永琪，惊喜道“永琪，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怎么算得这么准？”

永琪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她嘿嘿一笑伸出双手替他捏了捏肩，偎在他肩头眨着大大的眼睛一脸好奇的望着他，他本是享受极了这样的感觉，然而小燕子这旗头的穗子若有若无的拂着他的脸颊，倒把人心扰得痒痒的，再瞧着她这双明媚的眸子，不由得喉结一动，连忙喝了口茶静心，才敢开口。

“这有何难的，像她这样的姑娘呢，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最受不得人这样刺激她。这个生性好强的格格才不会听我一番敲打，反而会更加急切的想嫁入永和宫，甚至要用一场最为举世瞩目的婚礼来证明她的幸福。”说完又看到偎在他肩头满眼都是期待的星星的小燕子，揪了揪她的鼻尖道“小燕子，她不是你。你得了一颗糖就能笑眯了眼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唤着‘永琪，永琪～’，可她太贪心了。”

小燕子唔了一声，听见最后一句却是突然手上用了力，疼的永琪嗷的一声叫出声来，然后一脸幽怨的看着小燕子叉着腰恶狠狠道“活该！我小燕子有那么没出息，你一颗糖就能收买我啊？”

他一边揉着肩一边笑道“比糖贵，一碗不加盐的还带着蛋壳的清汤面才能得到咱们小燕子格格的心呢！”

她本来正想点头，反应过来后又羞又气的要打永琪，一追一躲间绕着漱芳斋跑，晴儿立在紫薇的身边笑着看着两人的打闹，心里却满是羡慕。

她和萧剑，连这样短暂的相处时光怕都是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