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私（八）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夜店！这是你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应该来的地方吗？”

“但凡你有点脑子，也不至于来这里以致于被人纠缠吧？”

“被打……被打也是活该！没点自保能力，没事儿学别人来什么夜店。要不是我在这里，你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

我静静地听着布伦达责骂我，我也知道她会说什么。

见我低头不语，布伦达突然停下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听见我说话了吗，卡琳？”

我抬起头，点了点头。

布伦达叹了口气，靠在墙上，掏出一支烟点上。

“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我劝她。

布伦达苦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什么都知道。逃课不好、打架不好、抽烟不好、逛夜店不好……可是，这是我唯一的发泄方式了。每次发泄完，我都感觉好多了，满血复活。”

我反问她：“那你为什么不让我进夜店？”

透过缭绕的烟雾，我看见布伦达垂下了眼帘。

她有叹了一口气：“你和我不一样。我这一辈子已经毁得差不多了。你不一样。你应该有更美好的未来。你明白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我不是卡琳，我只会陪她度过这么一小段时光。

但我希望，这一小段时光，能对她产生影响。

布伦达抖了抖烟灰，将烟头丢到一边。

接着，她脱下了外衣。

那触目惊心的伤痕，缠绕着，如同一条条龙，在低声嘶吼、控诉。

那些伤疤，和她身上那些因为打架而留下来的伤疤不一样。

是，或者是并不完全是因为打架而来的。

“我父亲……哼，他就是个人渣。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用他的皮带发疯一般地抽我和我妈。我不回家，只是想少挨一顿皮肉之苦罢了。”

“哦，而且，我还有个哥哥。他不打我哥，从来不，”布伦达勾了勾唇角，“因为我哥是个男孩，他喜欢男孩子。他觉得女人除了能生孩子以外，毫无用处。”

“我也想成为哥哥。如果我能成为一个男孩子，也一定能保护好我妈妈了吧。我父亲……也不会打我了吧。”

布伦达的声音很平静，却和她的眼神一样饱含着痛苦。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卡琳，我的人生已经能望到尽头了。可你不一样。你总归，应该是要比我幸福的。”

“我也不幸福，布伦达。”我决定，现在就把卡琳的生活告诉她。

这是一个互相倾诉的好机会。

“我不幸福，布伦达，一点也不……我父母都不喜欢她，因为我是个女孩子。他们只希望我能早点嫁出去，减轻家里的负担。我做不到。因为我讨厌男人，生理、心理上都没有办法接受男人……”

“生理上讨厌男人？这是什么意思？”布伦达问我。

“我……”我停了下来，思考该怎么回答。

难道直接告诉她吗？

“我爱你。”

我决定了，既然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现在就是一个不错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