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 姑蘇安隅

山抹微云，天色渐晚，亭台楼榭踏碎月影。

青色的碎石铺满幽幽小巷，漫漫人家尽枕河，一路可见屋里煤油灯的星火柔和，姑苏的烟火气，大抵如此。

浮日闲折了一枝花，白若颜系好裙摆，走至城内一片清池。

池内皆是点着烛光的莲花，在江南，寓意着平安与祈愿。

她将手中的花随手放在了一朵漂浮着的莲上，祈求着这样的日子再久一些…本该是静谧的夜晚，长廊里挂着的桃木牌却摇摇欲坠。

“谁？”她察觉了到了细微的气氛变化，只是观察了许久，迟迟未见那人现身。

“姑娘好眼力。”来者一袭黑衣，戴着面纱，手中的剑反射着月光，显得格外刺眼，可是她的身上并没有任何杀气。

“你是寄北城的人？”白若颜抬头瞥了一眼，提高了警惕。

“是寄南还是寄北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这天下大同是早晚的事。”钟离雪不屑一笑，尽显玩世不恭之意，好像这天下局势于她而言，不值一提。

“你什么意思？”白若颜虽内心更加笃定了七八分，但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她虽早就算出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快。

姑苏城坐落于寄南与寄北之间，虽属寄南，却是二城交通与商业的要塞，若寄北出现变故，姑苏则是首当其冲受到威胁的城池，这么多年来，姑苏依然安好，只是因其传言姑苏城中有隐士高人数名，外人无法窥见其中真实，遂不敢轻举妄动。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跟不跟来，你自己决定。”说罢，钟离雪便消失于二城边界方向处。

“唉…”白若颜轻叹一声，回首望了望身后尚且安然无恙的城池，临行前，为其设下了守护结界。

…………

“少城主，再坚持一下，就快到姑苏了。”祁落雅搀扶着负伤的落羽，将自身的法术能量源源不断传给落羽，大口地喘着气。

落羽推开了祁落雅，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追兵，“不要再浪费你的法术了，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不能连累你，你快走。只要你还活着，寄北就还有希望。”

“我只是一个医官罢了，寄北的希望是你才对。你不要再犹豫了，我来掩护你。”

“落雅…”落羽再一次推开了想上前扶她的祁落雅，“你还不明白吗？城主向来是有能力者而居之，我相信你可以。”

冷箭袭来，近在咫尺，似乎是宣告着这二人下一秒的终结。

祁落雅扑在了落羽身上，想为她挡下飞来的箭。

…………

“你会暗器？”白若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钟离雪身后，看向她手中待发的短箭。“你想救她们？”她又将视线移向了不远处的落羽二人。

“你可知她们是谁？”

“能被大军追杀，恐怕这两个人在寄北非富即贵吧。”

“不错。”钟离雪答道。“没想到寄北少城主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她虽说着嘲讽的话，手中的短箭却蓄势待发，准备时刻为落羽挡下飞来的冷箭。

“光凭这些怎能挡住？”

“那你还在那说风凉话？不搭把手？”钟离雪向白若颜递去一个眼色。

“寄南寄北从来都不互相干预，我若出手，恐怕这平衡就要被打破了…”白若颜内心虽然极度犹豫着，手中的玉笛却散发着白光，法术能量在其周遭蠢蠢欲动。

……

“来不及了…”落羽手握玄珠，将这天色骤然变得更加浑浊，想放手一搏，为祁落雅争取最后的时间。

霎时，一阵青绿色的法术能量光圈将这几百支冷箭打回。

“小雅！”唐玉江绫走到二人身边，内心庆幸，赶在这最后一刻救了她们。

她知寄南本不该干预寄北之事，只是祁落雅实在是那个能够让她失了理智的人。

为她，赔上这天下又何妨？

“还好，还好，没事了。”唐玉江绫安慰着二人，想说些什么缓解她们方才紧张的情绪。“幸好我和陌光多聊了几句，不然恐怕今日就不是和你在姑苏品茶，而是在彼岸等你喝离别的酒了。”

祁落雅闻言，噗嗤一笑。

而落羽眉头紧锁，似有心事。城池已毁，收复之日，又待何时？她从来都不能够只为她自己而活。

…………

寒山寺外，沈轻语踱步不前。夜闻绵长空灵的钟声，加之近日之事，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向来不信神明，如今却立于神明殿外，无知知她所求为谁。

时而规律，时而凌乱的风铃声随晚风传至耳边。红衣飘摇，在这夜色中也尤为显眼，“轻语姐姐，你怎么在这寒山寺外？”别在姜浅柠腰间的风铃随着她的一路小跑摇响地越来越凌乱。

“我……”嘴边的话深潜，沈轻语没再说下去。“天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姜浅柠虽平日里性格冒失了些，但她向来聪慧，只从这短短几秒间，便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吗？”

她从小便在这盛世中长大，无须经历战争与生死。眼前的未知，让她既兴奋，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