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鹂散

天边响过几声悦耳的啼叫，却见几只黄鹂扇动着翅膀从空中飞过。

甄嬛心里隐隐刺痛，这样的结果虽早已知晓，听在耳中仍是惊恸不已。

空中的黄鹂在冷宫上方停留，发出几声如呜咽一般的嘶鸣，久久徘徊，不愿散去。

“鹂妃殁了！”小太监又通传了第二声。

甄嬛眼里蓄起温热，像一片薄薄的云雾笼在眼前，辨不清方向。

槿汐扶住甄嬛，柔声道：“娘娘，回宫吧，鹂妃的身后事自有皇上处理。”

甄嬛默然颔首，敛起行将溢出的哀伤之色，稳稳扶着槿汐的手，不再停留。

与陵容争斗半生，如今终于尘埃落定，恨也好，怨也罢，都随着她的离世而逝去。

空中的黄鹂飞舞片刻，在一片忙乱声中穿梭，成群结队地飞走。

结束了，陵容苦苦挣扎的一生，便如这黄鹂飞去，没有任何眷恋，一切都结束了。

皇帝听到消息，只叫将陵容送去火场，连同她所用之物一齐烧了。

他是那样平静，一个嫔妃离世，在他眼里便像路边的一朵野花枯萎，不值一提。

眉庄与甄嬛谈起皇帝的态度时，亦是不免唏嘘：“陵容到底伺候了皇上这么些年，如今离世，皇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当真凉薄。”

甄嬛恍若未闻，拨弄着手腕上戴着的翡翠珠串，口中喃喃：“人死如灯灭，也算是两清了。”

眉庄见她如此，心下亦是了然，“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是一样的，这些日子总是想起咱们刚入宫的时候，那时候……”

梁上悬着的镂花香球里熏着甘甜的鹅梨香，烟雾缭绕，随着眉庄的叹息慢慢消散。

烛火摇曳，一滴乳白色的烛泪滴在紫金檀烛台上，啪嗒一声，仿佛扣动了谁的心弦。

又一缕芳魂逝去了，这座沉重而庞大的紫禁城已经埋葬了太多人。

可这样的阴翳不会持续太久，天一亮，日头悬于正空，这便是过去的事了。

别人的生死，终究只是别人的。

皇后与皇帝谈起此事时，少不得要做做样子，捏着绢子抹了把泪。

“鹂妃与臣妾相处多年，臣妾把她当作亲妹妹看待，纵然她走错了路，可臣妾见她离世，也是不免伤心。”

甄嬛随侍在前，含了淡淡一抹笑意：“皇后娘娘顾念后宫之心，鹂妃必是懂得的。”

皇后敛容，横甄嬛一眼，“熹贵妃这几日看着也是心绪不佳，不知鹂妃生前与熹贵妃说了什么，熹贵妃才这般难以忘怀。”

甄嬛的目光与皇后直直碰触，目色清寒，一字一句道：“鹂妃生前确与臣妾说了很多肺腑之言，臣妾也感叹，身处宫中仍有许多身不由己。”

皇后眼神稍有退缩，捏着绢子的手紧了一紧，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鹂妃因自己的嫉妒之心，屡屡陷害熹贵妃，熹贵妃倒不记恨她，当真是宽容。”

甄嬛淡然笑之，端起茶盏小啜，再不答一言。

皇后又向皇帝提议：“鹂妃已殁，妃位便空缺了一个，按照祖宗规矩，妃位本该四角齐全才好。”

皇帝挑眉，眼里带着试探，“皇后可有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