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类卿

“臣妾遵旨。”甄嬛低低地说。

跪得久了，腿有些发酸，站起来的时候膝盖扯起一阵痛意，双脚也有些僵硬。

甄嬛撑着膝盖往前走，将皇帝的冷漠、嫔妃的讥笑尽收眼底。

皇帝望着甄嬛的背影，许久没有收回目光。

几年的美梦就这样破碎了，他接受不了。

日复一日陪在身边的人竟不是菀菀。

形似菀菀，神似菀菀，却终究不是菀菀。

甄嬛走出殿外，苏培盛想给她传辇轿，她拒绝了。

她想走一走。

入宫几年了，到今日，她竟越发看不清自己所走的路。

阳光兀自照射着，在树杈间投下点点碎金，照在身上，却照不进心里。

天色碧蓝，偶有鸿雁飞过。

蓦的，甄嬛想起自己入宫的那一天。

万里无云，鸿雁高飞。

送她去碎玉轩的小太监说，鸿雁高飞是个好兆头。

是的，确实是好兆头。

那届秀女中，只有甄嬛生下公主，荣升妃位。

可她的好兆头是因为谁呢？如今看来，竟是因为纯元皇后。

槿汐无故的效忠，端妃初见她时诧异的眼神，在今天全部得到了解释。

甄嬛自嘲地笑笑，她一向自诩聪明，做了别人的替身却懵然不知。

回宫后，甄嬛把自己关在殿里，谁都不见。

傍晚，月亮悄悄挂上树梢，槿汐终究放心不下甄嬛，端了一碗银丝面送进来。

“娘娘，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吧。”

甄嬛拂一拂眼角的泪，“不必了。”

槿汐一脸愁容，快要哭出来，“娘娘，您好歹吃一点，别饿坏了身子。”

甄嬛愣怔地看着槿汐，笑容虚浮在脸上，带着深深的无奈。

“槿汐，这么多年了，今日我才知道，我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纯元皇后。包括你对我的效忠，其实你效忠的不是我，是纯元皇后，对么？”

槿汐摇摇头，极力辩解：“奴婢承认，之前效忠娘娘，是有几分报答纯元皇后当日垂怜之故。可后来，娘娘与奴婢相互扶持，奴婢亦是真心效忠您。”

“在奴婢心里，您是您，纯元皇后是纯元皇后，你们并不十分相像。”

甄嬛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相信吗？或许是相信的。

或者是，不相信又能怎么样呢。

槿汐是她的心腹，一直对她尽心尽力，为她出谋划策，是个忠心的奴婢。

所以还能要求什么呢？帝王的宠爱尚且如此，旁的，也不那么重要了。

甄嬛靠在床边，望向窗外的月亮，那样圆、那样明净。

泪无声滑落，她将自己融进莫大无边的黑暗里。

叹息…叹息！

事态的变化永远莫测，让人始料不及。

甄嬛的失宠仿佛只发生在一瞬间，前一日她还是宠冠六宫的莞妃，后一日却被削去协理六宫之权，连昔日充满欢声笑语的承乾宫也不准她再住，又迁回了冰冷偏僻的碎玉轩。

与甄嬛的冷遇截然不同的，是皇帝的大封六宫。

陵容被晋为安嫔，祺贵人被晋为祺嫔，贞贵人被晋为贞嫔，就连许久不得宠的欣常在都被晋为贵人。

一下子多了三个嫔位，看上去是身份抬高了许多，可这里面有人是主角，有人是陪衬。

陵容、贞嫔都是那个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