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 拒绝抱大腿

事情以不完美的结局草草收场，看热闹的百姓犹如倦鸟还林散场。

沈知节静静地抬头，看向心有不甘的知县，直觉性沉默。温羲和绕过人群，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戳了他一下，“我们走吧？”

没有反应。温羲和略微有些难以回神，脑子里全是他刚才对簿公堂时森寒的表情。

“好。”稍微停顿了会，这声回应带着金属质感的冷意，和些许沙哑的磁性，既不低沉也不轻柔。

就在两个人齐齐转身的短短几秒，知县猛地站起身，快步在两人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四周陷入了沉寂，站在左边的温羲和颦起眉。

这人不会是想秋后算账，怪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吧？

知县做了一个深呼吸，不自然地笑着，有丝疲倦的眼眸微微暗淡下来，像是在想着如何表达，双手抱拳，“在下包龙星，在此谢过今日阁下的出言相助。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依照沈知节的一贯作风，一旦做坏事，向来不留痕迹，想当初警方一开始试图找出他为非作歹的证据时，着实是寻了许多蛛丝马迹细细分析才能够将他的罪行逐一证实。他已经许久未行好事，深知好事不留名这一江湖规矩，况且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时兴起罢了。

“你不用知道。”声音里听不出带着的是什么样的情绪，冷沉沉的，和沈知节的眼神般配，一双俊目一望见底的冷而空。

这算是拒绝了吧，不过冷冰冰的回应确实都在包龙星的意料中，毕竟高手总要保持点神秘感。

滞了一瞬，一串杂乱焦虑的脚步声响起，师爷从后堂满头大汗地钻出来，污垢的手掌还死死攥着两张发皱的银票，气喘吁吁地站定在三个人的跟前。温羲和扫了一眼，腾地被残缺的银票上的字迹灼痛，两张银票上写的居然都是一两的字样。

少到离谱的面额就想来忽悠人，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理智让温羲和发憷，千万不能看沈知节的表情，一眼都不行。

阴郁乖戾是沈知节给她留下的印象，一片尴尬的沉默中，她还是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大大圆圆的鹿眼微微下垂，微抿着唇，请求他不要动怒。

两张银票被包龙星顺手接过，捋了捋直，勉强挤出一个笑，送到沈知节手边，“小小心意，兄台，我认为像你这样出色的人才能够大驾光临我们衙门，实在是莫大的荣幸，钱虽然不多，但日后相处定不会亏待你...”

沈知节站着，向来面无表情。

“我们不会再见。”或许是嘴仗赢了的缘故，他竟然是少有的耐心，没有不悦，朝身下迅速瞄了一眼，忽而哂笑。

想当初别人求着他帮忙，都是一箱一箱红色钞票直送家里，大瓶大瓶高级酒水呈上桌面，多位多位明眸皓齿的女人围绕着他身边的。用仅仅两张寒酸的银票收买人的，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一股清流了。直叫沈知节觉得有趣，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包龙星一看他这样油盐不进，赶忙视线求助一声不吭的温羲和。

温羲和怎么会看不到那小眼神，意思确实明确，只是时至现在她自认和沈知节的关系并不热切，顶多就是一同生活，他对她的救命之恩似乎还有些不屑一顾，又怎么能奢望她一开口帮腔他就能同意呢？

太阳正热烈，热烘烘地爆嗮着，顺便也没落下他们所站立住的那块地儿。

一个蛮不讲理的力度把握在温羲和的手腕上，对方的手劲非常大，大得她大吃一惊之余仍觉得微微发疼。沈知节站在阳光下，耀眼的光线使她看不清他的脸上神色，但凭直觉，他此刻定是神色淡漠，毫不掩饰被打扰的厌烦。

“就此告别。”沈知节冷声说道。话音刚落，他就抓住温羲和的手的动作，疾步将她拖出衙门，绝尘而去。

就是因为从前被抱得大腿太多，到最后，为了一点利益，算尽了得失，丢失了自己。

呆滞在原地的包龙星和师爷眼睁睁地看着那男人带着少女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柔和的光照下，他那早已挽在手肘边的白色衬衣，黑色西裤，皆给他们一种无以言说的味道，确实是，他和他们不是来自同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