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青州 六

挥退营帐中所有的将领，风惜云和东景承面对面站着。待听完东景承的计划，风惜云的神色有些复杂。沉吟片刻，面临着城破人亡的困局，纵然不喜欢这些阴谋诡计，风惜云终是选择了答应：“既然你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可解青州眼下的困局，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答应下来。”顿了顿，风惜云道，“月牙儿，我们都会活下来的。”所以，莫要忘记你的承诺。

想起那一首首传遍大东的诗篇，那个少年的面容再度在眼前浮现。东景承志在必得的笑容一滞，金色的丝线勾勒出的牡丹花在裙摆上若隐若现，她双手藏在宽大的广袖之中，半晌，终是无言。

营帐中的气氛一时低沉下去，无论是风惜云还是东景承都没有再说话。

而与此同时，幽州王营帐之中，皇朝等在王帐之外，半晌，军医走出了王帐，脸色难看至极。皇朝是何等聪慧之人，自然知晓幽州王的情况是不太好了。

他和玉无缘对视一眼，各怀心思。幽州王若是出事，世子华纯渊远在幽州王宫，鞭长莫及，金衣骑便没有主事的人，这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正思索之间，营帐的幕帘忽然被一名宫女掀开，那支垂着流苏的金步摇慢慢出现在众人眼前——艳压晓霞，丽胜百花。幽州公主华纯然的美貌，天下皆知，无数人望尘莫及。纵然是对她心无绮念，皇朝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天下第一美人’名不虚传。她的美貌与风情，皇朝这二十年来只见过一人可与之匹敌。

如果说华纯然是一朵用金银玉器堆砌起来的牡丹花，他的爱妻瑟瑟，便一定是牡丹盛开之时仍不逊色分毫的白玉兰。

万紫千红之间的那点银白，是可令天下人趋之若鹜的美貌，却终究只是属于他皇朝一个人的世子妃。

华纯然捧着一个锦盒缓缓走出，气度不凡、仪态万千，她立于营帐之外，神色傲然，带着睥睨天下的野心和霸气：“父王有令，传虎符金印予我，自今日起，由我掌管金衣骑。若有抗旨不尊者——”华纯然凤眸微抬，红唇之间迸出一个字，“杀！”

几乎是数着时辰，东景承伸手抚摸着桌上静静躺着的一支短笛。她的眉宇之间难得显露出这么多的愁绪和怅然。她已经很少想起她红颜薄命的母亲和素未谋面的父亲了。只有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会拿出这支她父亲生前留给她的唯一一件东西，看一看，试图以这样的方式缅怀那些属于‘月牙儿’的过去。

她是这样出神，连东陶野出现在她身边都毫不知情。

太阴老人和天机老人被称为江湖中武功最出神入化者，毕生搜罗的武林绝学不计其数，而东景承作为他们共同的徒孙，自小集百家之长，学的从来都是最好的秘籍。

她并未失神太久，手指轻轻划过短笛，东景承万分珍惜，她轻声道：“阿野，我会成为爹爹和娘亲的骄傲吗？”淳禧帝作为养父，他已经做到了极致，明知东景承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仍然待她视如己出，甚至胜过他所有的亲生的孩子。

虽然过去的十六年里，东景承极少回到帝宫，但不可否认的是，每次她回到帝宫的时候，淳禧帝事事躬亲，无论衣食住行皆一一过问。她的尊荣，更胜过如今的大东储君，太子景炎。

但是无论淳禧帝有多好，在东景承心中，亲生父母的地位始终是无可替代的。

望见东景承藏在眼底的哀伤和迷惘，东陶野的心也开始疼痛起来。他从未如此地明确过自己守护东景承决心。他试探着去握住东景承的手，衣袖交叠在一起，他道：“无论何时，阿野总与公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