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寻仪 二

丰莒伸手握住匕首，锋利的刀刃瞬间割破了他的手心，他“嘶”了一声，一时吃痛。转而抬头去看眼前的少女：“我好心好意救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么还想杀我啊？”

鲜红的血液瞬间滑落，少女神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毫无血色，受伤的本是丰莒，却仿若是她受了伤，丰莒倒还得反过来安慰她：“你怕什么？不过小伤而已。”

他说着就要走近，少女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惊呼一声：“啊！你别过来！”

丰莒不敢再乱动，只见她下一秒宛若烫手一般松开了手中的匕首，眼中已是含了泪珠，欲落不落，可怜得紧。

匕首落地，掀起一下清脆的响声。手心的伤口划得深，就连从小练习骑射，免不了舞刀弄枪、磕磕碰碰的丰莒都不由得皱眉。可看着少女那般惊恐害怕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责怪之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似乎是一时极难接受自己拿匕首伤了人的事实。红衣惊鸿，明艳至极，眼中却含着一汪热泪，截然不同的反差，让少女更显脆弱，让人怜爱。

其实丰莒也能理解。一个弱女子，昨夜刚经历了被人迷晕的事情，今日醒来，发现自己在自己在一个不认识的地方，自然会害怕，会警惕。

他想到这里，又思及她昨夜受了惊，遂放缓了口气，道：“没有杀过人？”这是自然的。瞧她柔柔弱弱的样子，只怕是连只鸡都不敢杀。

见少女不回应她，丰莒走到一边，自顾自翻出一瓶金疮药，用嘴咬着绷带，打算给自己裹伤。却见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伸了过来，取走了她的金疮药。她咬着唇，垂眸给他上药，还不忘给他吹吹，温柔至极。

自七岁习剑之后，纵然是母亲百里氏也不曾这么给他上药了，生怕他疼。丰莒一时愣在了原地，看着少女及腰的长发，半晌，他忽然笑了一下：“还算是有点良心。”

少女更加用力地咬了咬唇，依旧不做声。此时此刻，她也总算是知道丰莒是她的救命恩人了。待她小心翼翼地给丰莒的伤口绑上一个结，她蹲在丰莒面前，垂着头，小声道：“对不起……”

丰莒眼底含着笑意，嘴上却道：“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可听不见。”

少女果然恼了，一下子站起身：“你……啊！”绣鞋踩住了裙摆，她身子一晃，睁大了眼睛，就要倒下去。丰莒大手一捞，揽过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柳腰纤纤，仿佛能被他一手握住，丰莒下意识掐了一把，少女便立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毛，狠狠踩了他一脚，杏目怒睁：“登徒子！”

丰莒苦笑，他说他不是故意的，她信吗？

他咳嗽两声，见她生气，便想说什么来挽回一二，却架不住嘴笨，思来想去，却是开口道：“你一夜未归，家中父母不会担心你吗？我送你回去吧。”

“我爹才不会关心我呢。”少女心情突然低落，把玩着腰边的丝绦，闷闷道，“我娘走后，他就又纳了许许多多的妾。嘴上说着只有我娘一个妻子，其实就是贪花好色，风流成性！”她越说越生气，“他新纳的妾居然和我一般年岁！好个老不休的！不要脸！”

丰莒听着，忽然想笑：“你就是因为不想叫与你同岁的姑娘做小娘，才跑出来的？”

少女若有其事地点点头：“他这般年岁，竟还祸害人家小姑娘，我羞于与他为伍！”

丰莒听了，更觉得她一颗赤子之心，实在是世间少有：“你倒是有趣。那不知，在下可有这个荣幸，得知姑娘的名字？”

少女一嘟嘴，嘀咕道：“问别人名字之前，不是改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她自以为丰莒听不到，却不知道，习武之人更是耳聪目明。她那点小心思，皆被丰莒收入眼中。淡淡一笑，他道：“我叫丰莒。丰功伟业的‘丰’，勿忘在莒的‘莒’。”

“丰莒……”她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道，“夙夙，我叫夙夙。夙兴夜寐的‘夙’。”

丰莒一笑：“夙夙？怎么连个姓氏都不肯告诉我。”他断定，“你不是雍州人氏吧。”

夙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丰莒神秘莫测地笑了笑：“猜的。”其实是因为她并不认识‘丰莒’这个名字。但凡是雍州人氏，谁能不知道继后百里氏所生的三公子丰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