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剩下的时光,陆铭终于肯好好跟她说话。
他牵着她的手回到了一中门口,指着侧门的竹林说他记得,她总是躲在哪一个角落。
陆铭牵着她重走了回家的路,指着沿途的路灯说,他记得她总是隔他多远的距离。
他说:“沫沫你不要怪我, 我心里真的很矛盾……,如果你是我也定无法原谅你爸, 他一寸一寸推毁了我原本美好的记忆。而我想到他,就没法正常面对你。”
她说:“我明白的,陆铭我都明白,我不怪你。”
他轻轻地说:“其实你对我好,我一直都知道……”
温以沫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默许, 自那以后,陆铭再不像先前那样排斥她。陆铭允许她去手机维修铺找他,但前提是她坚决不能逃课旷课;他会时不时敦促他复习做题,也会在她累了的时候递给她一杯可乐;他甚至愿意指导她的吉他指法,在她出错的时候悉心予以纠正。
她觉得,无论如何,这是他们之间的一大进步。而她一门心思沉浸在来之不易的小幸福里,恨不能把全世界都忽略掉。就连温柔一反常态地赖在学校, 鲜少回家都没有注意到。
甚至于父亲已经正式参选这一届的“十佳新闻人”的消息,她也是后于陆铭知道的。
那一天她去维修铺找陆铭,却见陆铭脸色极差地看着报纸。她好奇地凑过去,才发现晨报以大篇幅介绍各个参赛者,其中本届最强竞争者她父亲的褒奖报告更是占据最中心的版面,当然,他当初深度挖掘陆庭深夫妇事件真相,以绝对的正义偿还老板清白这样的“光荣事迹”也被再次推向了大众面前。
她忍惧地抢过报纸将它撕得稀烂,跟他解释:“报纸胡写胡说的你不要当真。”
“就像你爸当年那样胡写胡说,不顾旁人感受,对吗?如果有可能,我真希望让你爸也尝尝被舆论审判的滋味。”
陆铭转过身,再不理会她。可她分明看到他的眼睛里,有愤怒和恨意在燃烧。
接下来的几天,陆铭总是借故不见她。她正为此焦头烂额,偏偏又接到了温柔火上浇油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只是不断地抽泣,末了才说:“我现在在医院。”
城北老区,破旧的楼房,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医院,她咋舌地等在手术室门外。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是形形色色的女子,或老或少,或妖娆或腼跌,而她们看着仍穿着校服的温格,眼里却是相同的诧异探究,好奇鄙夷。
温柔自手术室里走出来,脸色苍白。
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温柔,只好闭嘴沉默。温以沫给她带上了口罩和帽子,用长衣将她裹得严实,把温柔安顿在休息区内,自己下楼去替她拿药。
只是——
“咔嚓”。
她下意识地回头,却被相机的闪光灯闪到了眼。
而在光线渐弱的瞬息,她竟看到拍摄者的身边,静静站着表情痛苦又焦灼的,陆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