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想象里,澹台烬表现出的可怜只是一种生存的手段,是身体羸弱的智者狡猾的伪装。眼前这人最爱惜自己的小命,他怎么会自己作弄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来之前,桑酒推测澹台烬发现了澹台明朗在盛宫之中收买的耳目,为防兄长下杀手,他盯上了心怀鬼胎的叶夕雾,想通过她一搏,出宫过更舒坦的日子。她心头还飘过一道调侃,想澹台烬会不会是为她当初的预言特选择宠爱唯一嫡女的叶家好做上门赘婿呢。
但此刻,桑酒再生不出什么调笑的念头了,她从乾坤袖里取出一把泛着浅浅紫光的鲛绡伞,快步来到澹台烬身后为他挡住雪,轻声问他:“大冬天的跪在冰湖上……你是在折磨自己吗?为什么?”
正捂手哈气的青年愣住,他缓缓转过身,看到桑酒后又不可置信地转了回去,呆滞地招来一只黑乎乎的乌鸦,带点傻气地问它:“我身后有人吗?”
“没人。”闻言,澹台烬嘴唇失落抿起。
乌鸦嘎嘎怪叫一声扑扇着翅膀继续道:“但有两只妖精,打不过打不过,快跑啊!”
“呵,呵呵……咳咳!”澹台烬并不跑,反而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焦急地转身去看桑酒。可他跪了太久的冰,身体早已僵硬,想起身却歪倒在冰面上,狼狈地咳嗽了起来。
“……姐姐。”他向桑酒伸出手,眼里闪烁着一点温暖的星光。
桑酒心生动容,蹲下身子拉住了他的手,青年瘦长的手上几乎没有肉,比迁西河底的千年冰晶都要冷,肌肤相触的那一刻,澹台烬瞳孔微缩,想将手抽回去,似是怕冻到桑酒,却被她握住了。
“不愿意见我?但我不会就这么离开的。我来,是想知道你做了什么,又想要什么。”
澹台烬瑟缩了一下,又想将手抽回去。桑酒不仅没让他得逞,反而为他输过去一道法力暖身。澹台烬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开口问道:“我的所作所为若让你失望了,便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不是?”
桑酒摇了摇头:“我想一直看着你长大,只是四洲三界之中的生灵都有生不由己的时候,无奈缺席了这些年。将来若无意外,无论你是让我惊叹还是失望,我们都会常常相见的。”
澹台烬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闷闷道:“你说的,我们会常常相见。”
桑酒摸了摸他的头,青年初时僵硬,似想挣扎,但很快放松下来并忍不住主动蹭了一下她。
“你不在的时候,我常常不知道该怎么做。有人想让我死,我不知道报复回去是不是对的,或许我该顺从他们的意愿死去?珍珠没有给我指引,但我每次看到它的时候都想再见一见你。”
“我让对我下手的人自食恶果。一切都很顺利,但我并没有因此感到畅快或是开心。我记得你不喜欢我沾上鲜血,哪怕是间接的。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他语气里带着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