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4：约定（四）

虽然容颜只有三分相似，性情也大相径庭，但小魔胎却常让她想起已消散了万年的某位故人。

这几日，虚弱的她恍惚间会重温起旧年的噩梦。醒来后，那位总不爱张嘴，从来只顺从本心去做事的战神身影偶会与落魄的景国质子相重叠。

她觉得荒谬，却做不到将之抛去脑后，烦恼间，竟不意咂摸出些许二人的相似之处。

这类令她厌恶至极的家伙最爱将一切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不善揣摩人心的笨蛋如她永远不懂他们在想什么，只能在种种遗憾尘埃落定后无能地愤怒或者悲哀。

桑酒扁嘴，扒开食盒，从本就不多的绿豆糕里捡出两块苦大仇深地吃掉。半晌。默默生了一阵闷气的她斜眼看看留白许多的瓷盘，心虚又郁闷地想，她在不好意思些什么？不是还有吗！

没有只留些渣给臭小子便算她有良心了！

-

荒僻的宫室冷清却也安静，桑酒在庭间的石桌上放下食盒对臭小孩招招手。

澹台烬乖巧地端了茶过来，为她斟了一杯后先向她道谢，随后取出食盒里的点心默默享用，像一只因接受了投喂感恩无限的流浪小动物。

两个臭小子的住处相距甚远，不便动用法术，全靠双脚劳动的桑酒走得困倦，精神头愈发糟糕，将食盒丢给澹台烬后先是一个接一个地打起了哈欠，随即便与困意对抗起来。

这几天，身体不适的她便是萧凛也懒得搭理，因而到了冷宫，见到澹台烬如往常一般乖巧后，更是散漫倦怠，慢慢的，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准备闭眼养神，待他吃完后约一约下次见面时间，随后提盒走人。

“桑酒，”将坠入一个梦的时候，臭小子忽然的开腔把桑酒拉回人间，“以后……还是少来见我几回吧，一个月一次也好，半年一次也不错，你不该在我身上花太多时间的。”

桑酒的困意跑了个干净，她睁眼狐疑看他：“怎么了？你莫非是嫌我逗弄小猫小狗一般只给你带少少的几块糕？”

她面上平静，内里却有一点点心虚。

澹台烬珍惜地拈起石桌上一丢丢糕点碎送入口中，不看桑酒，只低着头仔细将碟子放进食盒，关好盖子后低声说：“怎么会？你若不来，我便是连点心渣都不可能尝到。”

“所以？”桑酒很讨厌这样的欲言又止，秀眉随之蹙了起来。

小孩安静又乖巧，沉默许久后闷闷道：“你来这里，有人会不高兴的。”

这个答案在她预想之外，桑酒愣了愣，伸手揉了揉澹台烬的小脑袋。

景国小皇子在盛国的处境虽称不上好，但日子相较昔年待在故国时肉眼可见地舒坦了多。若说从前他的头发像一丛枯黄的杂草，一把火能烧个干净的那种，如今则像是冬末春初的杂草，一眼望去虽然还是糟糕，但似有了些生气，发根处颜色深了点儿，摸起来也滑了些。

“不能说？”她好声好气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