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4：请罪（五）

桑酒诧异，心想这人不愧是冥夜神君，脑子转得就是快，只眨眼功夫就猜到她要去荒渊为阿兄去寻复生之法了。她无意隐瞒，于是连眼皮都不抬，只随意“嗯”了一声表示肯定，所以也没看见，冥夜眼中的星光在下一个瞬间变得无比黯淡。

“那张婚书我烧给天欢了。”桑酒想，既然是最后一次见冥夜，那有些话便该说清楚了。

桑酒抬头，问微愣的俊美神君：“冥夜神君，你爱我吗？”

冥夜心脏猛缩，呼吸也都停滞。

他不想在此时与蚌公主聊这个，可还没等他斟酌好措辞，便听桑酒怅然道：“堂堂战神怎会对一只小妖精动心？你会注意到我不过是因为我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你不得不亲自出面摆平罢了。”

她好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劝诫冥夜。

“这样也好，河中的一只蚌本就不该与海中的一条龙有什么交集。桑酒与神君的相识只是一场荒谬的意外，至于姻缘感情更是无稽之谈，你做深爱四洲三界的神君就够了。一场不好的爱情会让人难过，伟大的冥夜神君可不需要眼泪。”

桑酒语气淡淡，冥夜却听得窒息。似乎有一场他期待已久的美梦碎了，他想告诉桑酒自己对她不仅没有半点嫌弃，反而觉得她十分灵动可爱，他对她其实早就动心了……但却没有开口。

桑酒展臂作出束手就擒的姿态歪头问：“所以现在，你要抓我吗？捆住我，将我关押在仙牢里，选个良辰吉日，为天欢偿命。”

她竟是一点不怕。

冥夜摇了摇头，唤仙侍入内以上宾之礼送桑酒出上清神域。

转身前，桑酒欲将通行玉令归还给他，冥夜不取，说让桑酒收着，却听桑酒在轻嗤一声后将玉令丢在了他的脚下。

“桑酒，荒渊凶险，别去。”冥夜忍不住出声挽留。

蚌公主没有回头，再一次拒绝了他的好心：“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有必须入内的理由。”

冥夜目送桑酒离开，心内苦涩难抑。他并不十分清楚自己在难过遗憾什么，是天欢的死吗？是桑酒的生硬态度吗？还是自己没能送出去的、重塑仙髓的法子和一片真心？

直到以火阳鼎将洗髓印彻底净化，冥夜也没有想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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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荒渊的路上，桑酒慢悠悠驾着水雾，细细分辨每一朵云彩的不同，试着去找天边最绚烂的那缕霞光。

阿兄对她最是牵挂，一定不愿这么早就去往幽冥川。呆在天上能一览万物的踪迹，他做蚌时是最俊秀的那一只，若化为云霞也一定是最亮眼的那一抹……

纵然认真，桑酒却一无所获，她自己其实也明白，桑佑魂飞魄散了，此番寻觅自一开始便没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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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酒又一次来到荒渊。世间万物皆有其本相，有好有坏，有善有恶。倾世之玉因诞生于绝望之中而代表着厄运与宿命，荒渊则因为收容与接纳极恶的妖魔象征着无尽的灾苦。

站在深渊边缘向下望去，桑酒漫无边际地想，她这个厄运的承载者于灾苦之地觅一线生机的行为怎么想都有些讽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