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她这样做又与她厌恶至极的天欢何异呢?
桑酒求的,从来都是公道。有错就改,有罪便罚。天欢磋磨桑佑该死,她私自取天欢性命也当罚。
冥夜也从桑酒的一脸坦然中得到了答案,他闭眼呼出一口气,沉沉发问:“你为何要自己动手……你只是一只连仙髓都无的小蚌精,即便有些奇遇、有些巧思,但天欢修行多年,有一句话叫‘一力降十会’……”
察觉到自己言多语失,冥夜顿了顿正色:“你应当告知我,让我……”
“按上清律,”桑酒打断他,“天欢是没有活路的。听闻神君操劳,力有不逮,桑酒特为您解忧,若您不满意,便治桑酒个越俎代庖之罪吧。”她无所谓地笑笑。
告知他?她怎么敢相信冥夜呢?他确实会依律裁定天欢的罪行,但也必会想出千百种法子弥补,从而救下这条毒蛇的性命。
既然她阿兄死了,她无论如何也不准天欢再活,此事绝无转圜可能!
桑酒细细观赏着冥夜脸上的为难之色,很想出声嘲讽一二。
冥夜,你看,我比上辈子长进了很多。我会将仇怨处理得妥妥当当,不仅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让你难做,还会将确凿的证据亲自交到你的手上以维护你大公无私的名声。桑酒永远这般善解人意,不愿欠人零星半点,不知看到这样懂事的我,你可还欣慰?
冥夜沉默,他自然看得出来桑酒的想法。她脸上的警惕与讥诮之意让他心如针刺,但让他倍感无奈与挣扎的是,他全然不能出声为自己申辩。
因为桑酒想的,是对的。
看着面前一脸不以为然的少女,冥夜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了私心。身为上清神域之主,他当是公正不阿的代名词,可察觉到自己目光牢牢黏附在眼前少女身上连一瞬都不愿挪开时,他恍然大悟,明白此刻的自己除了偏袒桑酒外不会做出其他的选择。
况且天欢谋害桑佑性命一事确实是她错了。
无私的战神道心坚固,守护苍生万物是他至高无上的愿望。他虽生情爱,却生疏、却不知所措,他在修行上足以做桑酒的师长,但在如何爱一个人上却欠缺天分。
“桑酒,给我一个无条件保护你的理由。”冥夜心跳忽顿,声音里有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或许……我记得你手中还握着那张我签下的婚书。”
维护下界一只小妖一定会被指摘,但若她是他的妻子,看在他过往功绩上,旁人能对她宽容些。
桑酒并不言语,冥夜看见她唇角扯出嘲讽的弧度。
痛过一回的蚌公主半点不愿再信冥夜为夫的责任感。
冥夜知道桑酒这是拒绝的意思,他心里闷闷的难受,于是问桑酒:“若我不抓你,你准备去哪儿呢?”
桑酒有些意外,她想了想,如实告诉冥夜:“我准备去荒渊。”
冥夜这便想通了桑酒的不情愿,数年前稷泽的调笑再次出现在耳畔,他瞳孔微缩,敛眉开口,话里藏着几分酸:“你念着稷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