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针锋相对（六）

“什么‘此事干系甚大，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吃了几十年的饭，嘴里蹦出来的却净是一些屁用没有，说出来不是为了给陛下耳朵添堵，就是为了彰显一下自己存在感，以便名正言顺地拿俸禄的废话！”楼缡绷紧了唇咬牙想。

“若是在吏治、民生上有的放矢、无私劝谏也罢，我还能点头夸你们一句忠君爱国。可你们这些老狗指手画脚的都是些什么事？呵，整日盯着陛下的后宫，对主君宠幸妻子与其所出子女评头论足，好似宠妾灭妻才是正理，不与越妃如胶似漆便犯了什么大错一般！”

她一面恨恨腹谤一边观察友方阵营诸位的反应，奇怪的是，便是她这个没被指着鼻子骂的都怒火千丈了，真正涉身其中的反倒一个个好整以暇，恰若事不关己。不仅是皇后与太子，便是与东宫息息相关的凌不疑与楼犇也皆是气定神宁，好似对李大人的攻讦恍若未闻一般。

楼缡正犯着懵，太子忽然扭头与她对上眼神，随即淡然一笑。心中千万缕烦躁不安在这一刻尽数被安抚，她深吸一口气：纵然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先顶着，自己对当下局面可谓是两眼抓瞎，半点忙都帮不上，与其头脑发热地上前添乱，倒不如在旁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旁观者。

况且，看这些聪明人的样子，目前情形恐怕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她拾起少许冷静，好像又能开始正常思考了。

太子闲时讲与她听的大事小事在此时串联成线：越氏一族中对皇后与宣氏一族最为不满的人是小越侯，他和视皇后及任何与老乾安王有干系的大部分景阩功臣怀抱相同的心思，恨不得皇后、太子等人灾祸缠身，早日下去报道，故而时常联手。

早些时候，心慈手软的太子被他们打压得几乎动弹不得，但好在太子及时抛弃了无用的慈善，明白双方绝无友好共存的可能，于绝处逢生，顶着优柔寡断的壳子明里暗里陆续给予数次有力的反击，几年过去，已成功削去了两党大半实力。

太子再是借力打力、手段隐晦，这些元气大伤的老臣们若还是没有半点怀疑就真是群愚不可及的傻子了。

楼缡对几方战况并未有过深入了解，但这并不妨碍她从叫嚣得正厉害的几位大人身上猜到敌人境况窘迫，预备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胜了便春风得意，在接下来几十年里继续纵横朝堂，败了也好歹也一时快意，不至于被人拿着刀子一块块将肉慢慢剜了去。

所以韩、李等人便是小越侯遣来的马前卒，皇后与太子在他们的咄咄逼人之下没有立刻翻脸很极有可能是因他们想请君入瓮，让敌人放松警惕，从而将之一网打尽。

楼缡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今夜这座宫殿究竟是会成为小越侯等人转败为胜的转折之地，还是沦为他们野心夭折的坟场。

在李大人的卖力表演之下，韩大人稍微回魂，捡起了被他跪在膝盖下、已碎得不成样子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