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针锋相对（二）

臣子对君王就该如百姓对苍天一般永远敬畏、永远不生出哪怕半点质疑。再温和的人都是有脾气的，这人就不怕触了皇后娘娘逆鳞，被狠狠杀鸡儆猴吗？

即便是被韩大人半点轻蔑地顶了一句，皇后也不恼。她浅浅笑了一下，没有马上搭理韩大人，而是先侧首看向城阳侯：“今夜摆宴本是为凌卿庆祝，予与陛下本不该喧宾夺主。奈何在座都是侠肝义胆之人，路见不平，必会拔刀相助，是以若予对韩大人口中的不平之事坐视不管，怕是满堂宾客都无心于宴了。”

话毕，她十分友好地与凌益磋商道：“凌卿以为呢？”

凌益满肚子不爽，但他从来不意气用事，永远在第一时间冷静思考该如何将利益最大化。只见他起身上前谦卑躬身，表情如常，不见半点不悦：“生辰年年都有，自然是主持公道更为重要。”

他此时主动后退一步向皇后及景阩诸臣各自卖好是真，但小肚鸡肠也是真。他虽表现得极为乖觉温驯，甚至对于搅局的韩大人等都没有递去一个冷眼，可暗地里，却已早早在心里给所有触了他霉头的人记了一笔，并在旁附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皇后微微颔首，随后缓缓扭头看向阶下倔强立着的中年男子，她的下巴微不可查地向上一抬，语气转瞬间变得凛冽，犹如寒冬时节最刺骨的风：“万没想到韩卿竟有闲情逸致为他人鸣不平。这究竟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受什么人启发的呢？”

殿中一静，韩大人瞳孔微缩，又很快借酒意将之敛去：“娘娘这是什么话？酒至酣处，兴之所至，常不能自抑，有人伤春悲秋，有人仗义执言，不求别的，只求一个酣畅淋漓地抒发胸怀。”

“臣虽不在御史台任职，但素来钦佩诸位侠肝义胆、明察秋毫、敢于直谏的诤臣，平素瞻前顾后不愿轻易发声，但酒壮人胆，劲头上来后难免有些冲动。”

他笑了笑，看似服软，实则逼迫：“娘娘向来秉公执法，想来臣下言辞纵然偏激些，只要言之有理，便不会怨怼偏袒吧？”

楼缡冷笑：好一张巧嘴，什么酒至酣处？哪个醉鬼能如此条理分明地为在自己洗刷掉摆弄是非的罪名后甚至倒打一耙，试图在皇后头上扣住阻塞言路的帽子？

这韩大人看起来只是个代表景阩诸臣嚣张地向皇后宣战的小喽啰，但将醉酒扯作大放厥词的遮羞布之外，更在语末暗带嘲讽地强调皇后要秉公执法，只差直白地喧嚷皇后对他有极大的恶意。这样混不吝的做法真让人讨厌！

楼缡咬牙，忽然相信这韩大人确实有了几分醉意。以上几点便是她这个小女娘都能想到，那么老谋深算如皇帝定也能看穿这厮的算盘。这韩大人眼药上得着实粗糙，如此不讲究一定是因为他酒喝多了头昏脑涨，被皇后娘娘猝不及防的一个试探吓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