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玲珑心（四）

她想转身就跑，速速离开这处是非之地，可是腿却像是灌了铅，无比僵硬，极难迈动，直到趾高气扬的五公主领着跟班们上了长廊才复变得可控。

“楼缡你稳住！太子、皇后、凌不疑等等远水解不了近渴，五公主马上就要看到你了，在她面前稳住才是最重要的，为了大计，千万不能让她对你起疑心！”

“程少商没事儿的！她会水，而且那蛇……五公主敢用手去扔那蛇！那是条没毒的蛇！”

楼缡用仅有的几息时间安抚好自己，她拼命给自己打气，并装出方至此处的样子。见到五公主一行人，她先愣了愣以表达偶遇的惊讶，然后从容向五公主见礼，弯起嘴角轻声细语地问好。

午后灿烂却不灼目的日光，丛丛绿植包裹着的高大漆木长廊，十数位面容娇美、衣着讲究的少女，自带韵律感的优雅屈膝颔首……这样一幅宫中女眷在意外相逢时柔柔见礼的场景是多么美妙啊。如果脑海中没有对面数位女娘趾高气扬使坏的画面，如果那个落汤鸡般狼狈的程少商此刻没有在她心湖里流着眼泪扑腾，甚爱美人的楼缡一定会将这样的情景默默记下回味数日。

可她亲眼目睹了一条条毒舌裹上了美人的皮囊，摇身一变，成了她中意的模样。再扪心自问，正微笑着的自己何尝不是心怀鬼胎？

楼缡强压下一身寒意，忍住身体的颤抖，不去看对面的数张美人脸，将目光落在五公主鼻尖。

“啊，是小阿缡啊。”五公主生在天下大定的时候，长在富贵窝里的她性格固执自傲，一定要做人群里最吸睛的那个。只要没有帝后两座大山在场，她就比天还大，从不顾什么规矩礼仪，哪怕只是称呼，她也要小小压楼缡一头，既不肯依循身份喊“长嫂”，也不愿礼貌地称呼“楼娘子”。

楼缡心有不满，但也知道不该在此时与五公主计较，只维持住微笑，继续听五公主说话：“这个时辰……你怎么不在长秋宫而是在此处？”

五公主眯起一双笑眼，表情和睦又亲切，她的问话看似随意却隐含试探，语气温和却隐含责备，于谈笑间道出楼缡出现在此的不寻常，好像是在默默拷问：这个时候不在长秋宫受母后教导的你是特地出来做什么于本宫不利的事吗？

旧居高位的人言行自带威势，若楼缡真的包藏祸心，这时多半会生出心虚，然后露出马脚。五公主对自己的小伎俩信心满满，她盯着楼缡，进一步施加压力，想弄明白楼缡对她欺负程少商一事看到了多少，又是个什么态度。

“交到我手上的账目有几处细则不甚明晰，今日课业结束得早，我想着这些事宜早不宜迟，便出了长秋宫去各处问一问。毕竟能得到娘娘的指点已是万幸，我资质愚钝，做起事来务必得用心。”没想到本准备用去搪塞程少商或者翟媪的借口先拿来对付起了五公主。楼缡面上对答如流，心中暗自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