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离家第一夜（八）

楼缡说到这里有点感同身受的难过，她叹了口气，结束了长长的铺垫：“娘娘现在虽说有了新的家，但却也永远不再是那个会被父母全方位呵护与关爱的女儿了。如今的她身边整日围着那么多人，可是除了翟媪，没有谁会时时刻刻都将她放到第一去考虑、凡事都为她安排得无比妥帖。”

太子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他的母亲，这份一直以来的疏漏让他心头一紧，他想本能的逃避，可天性宽厚之人从来只会在历经内心的煎熬后坦然承担起现实的残酷，他沉默了一会儿，怅然开口道：“人生难有完美。过去是我一叶障目，只看到了母后的无欲无求，却忘了但凡有一颗心，便是泥人也会有泪的。母后纵然选择什么都不与我们说，但应是极其期待我们的问候与关怀。枉我这个做儿子的这么多年嘴上尽念叨着孝顺，却在最不该出现闪失的地方疏漏了……”

太子满脸失魂落魄，这样大的情绪起伏让楼缡难免生出些慌张，她忙为其开解道：“往事不可追，与其一味地后悔懊丧，惹一身颓废阴郁，倒不如借此次千秋筵让娘娘意识到她的孩子们对她这位阿母皆是万分记挂孺慕的。子昆哥哥，对于寿礼，你可是有头绪了？”

楼缡顿了顿，本以为自己要对太子说得更直白些，却见太子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母后并不缺什么金银玉石，她最想要的礼物是家人的真心实意。而最能让母后明白其实儿女们懂她、体谅她、思她所思、忧她所忧的便是我们亲自为她寻来的那些昔年旧物了。”

“我准备遣人去往宣氏族地，先在外大父与外大母的几处故居一寻，再仔细寻访他们的旧友，想来定能有所收获。然后我再从中挑出珍贵且有代表性的为母后献上……”太子很快便有了可行的计划。

“也请太子殿下在不辞辛劳尽孝的闲暇也别忘了去替小女子打听打听五公主殿下那边的消息。”见太子有陷入沉思的势头，楼缡急忙出声提醒他许诺自己的事。

太子笑了笑，将楼缡的手腕子握得更紧了些：“自是不会忘了我家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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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漫长一天终于要结束了，再躺上榻后，楼缡起伏不定的心海终于回归平静。

其实今日她接受到的最大惊吓不是那则不期而至的留宫通知，也不是皇后与二皇子妃之间的交锋，一位相貌平凡的宫女狠狠搅动了她的情绪。

因楼缡与程少商的宫室皆要添置了许多物件以备常住，不少他处做事的宫人被临时抽调来协助家具的搬运与拜访，其中一位极不起眼的宫女来自永乐宫，她做完事后竟然动作娴熟地避开耳目骤然出现在楼缡面前。

楼缡正缓步在殿中人稀处发呆，被她吓了一跳，正欲指责，却听她用平静无波的声音投下了一颗惊雷：“楼娘子，楼二公子托吾主与您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