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良缘天赐（九）

楼缡见此扬眉，没继续刺他，正经答起了题：“说远了，其实我近来所得是，菊花不似有的花娇贵异常，只能由专人侍弄。它可长在乡野，也可在开在君王面前，就像我朝几位大儒，可纵情山水，也可于殿上献策。”

“若不谈花卉可引申出的种种，只单看形状，我也是最爱菊的。千万种菊里，我最惦记的是一株养在御前的，若有机会，我定要亲眼见上一见。那是去岁陛下得的一株，艳色震惊四座，香气冲透都城，这场面，单只一听就让人无比神往……”

楼缡说到此处，眼睛忽然一亮，袁慎见到，心跳了一跳，耳畔有一个声音在说，若他不在此刻做些什么，这楼家小娘子接下来怕就不止是刺一刺人了。

袁慎早觉得这楼氏女不简单。他父亲是封疆大吏，老师皆是经世大儒，自幼耳濡目染，又在论经台上蛰伏数年，如今虽入仕不久，才是一个小小侍中，可无论政治、学术还是人情上皆是通达，并非一般小官可以比拟。

早先注意到楼缡后，虽不能时时监视，他也整理了不少与她有关的消息，见这小小女娘这段时日游走在太子与三皇子之间却无半点损伤，他愈发觉得心惊，不时的琢磨起河东楼氏的立场……与胶东袁氏的未来。

从前他总觉得朝中局势不甚明朗，当以观望为上：天下大定却局部动荡，国家存在的问题不止表现在民生上，也在都城与诸郡县、王侯、世家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等处。太子仁厚，他会是优秀的守成之君，可对于开国的第二位君主，比起宽容，果断决绝甚至铁血无情或许是更为重要的品质。

但近来太子却越来越像一位继承人，这让袁慎忍不住去想，是否便如他慎重地选择开局观政一样，太子也在羽翼未丰时收敛了锋芒，如今，积蓄够了力量，该是白鹤亮翅、潜龙跃渊的时候了。

楼缡时不时的外出走动在他看来便是东宫态度逐渐强势的一个讯号。

袁慎一双玉色的手摆在案几上，修长的指节轻叩，始终保持着轻缓不变的节奏。他一颗剔透玲珑心跳动得强韧有力，虽偶有惊动，但大体沉稳。

袁大公子心思深沉，他应是席间众人里对楼缡与外表相去甚远的表现最不惊讶的那一位。其余人间，即便是暗中主导了这场问答的蔡姿也没能料到这个尚存稚气的女孩子能在一众青年才俊面前表情从容，言语间毫无滞涩之意，半点没有小女娘们常在出色儿郎面前展露出的羞怯。她似乎早早走在了同龄人的前面，别人尚在探索周身寸许之地，她却已登临过五岳，知晓众山之小，不会轻易展现出心头的悸动了。

忖度片刻，袁慎终究不忍见好友们被这个小女娘欺负。这些少年公子们意气风发，才学不差，却罕有城府，若他们一个不慎，被这楼娘子引导着替家中做了主、站了队，那事后，可就有好一顿排头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