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3：良缘天赐（六）

又俏皮对楼缡说：“虽说这些都是世交家的兄弟，但我少在都城里交际，诸公子中知道的只有几位。阿缡你也不必一一认识，待一会儿有谁吟咏出能入你耳的好句子再攀谈认识一番也不迟。”

说完，蔡姿施施然坐下，楼缡移步到新置的案几前，兴致勃勃正欲收拾裙摆坐下，却听到一声“且慢”。

她抬起眼，说话的是那位方才满面笑容迎接蔡姿的公子，他横眉打量着她，下巴微抬，与数息前的小意讨好不同，已端起了高人一等的文士勋贵之姿，眼神在楼缡身上逡巡，满含打量。

“蔡娘子才华自不必多说，在欧阳夫子教导过的学生里，蔡娘子、善见兄与子唯兄从来都是最拔尖的三位。但楼娘子你嘛……”

这人语带恃才傲物之态，似是知道楼缡肚里没有几点墨水，因而轻视，并顺势摆起了谱，“虽此处不过我们几个朋友自斟自酌，只求性情相投，不问出身与来处，不究男女或妍媸。但楼小娘子不仅是子唯兄之妹，更是蔡娘子好友，故而在下自然是要多多照顾和偏袒些的。”

“听闻楼小娘子平素便不爱诗书，想来是不耐烦听我等在此处掉书袋的。现在时辰尚早，想来我等还要在此处待上好一会儿，楼小娘子不必委屈自己随我们虚度光阴，涂高山上乐子不少，有许多适合小娘子们玩乐的地方，是以你还是早早离去为妙。”

楼缡定睛一看，认出这位是御史大夫褚家的公子。他们楼家与褚家没啥来往，楼缡只偶尔听她阿父抱怨褚家老匹夫自诩高贵清流，最爱冷言冷语贬低他人品性。楼缡没见过当爹的，但这做儿子的张口就让她不喜欢，她不晓得这位褚公子肚子里继承了他老爹多少墨水，但那副目中无尘的高傲样子是真学了个十成十。

嘴上说着对家世、容貌、性别等枝节的不计较，但当今世道，求学隐含门槛，束脩、书本、笔墨纸砚，无论哪个都资费不菲，只有不忧虑温饱，手上钱多又有空的贵族们才会为了彰显自己与庶民的不同去识字甚至研究诗赋。是以能读书的即便出身寒门，也是其中超脱庶民的暴发户了。

而观席上诸人，家世个个不差；容貌虽不及都城三美之一的袁慎，却也端正贵气，绝称不上丑；再看性别，此处除蔡姿与她外再无女子。

在都城贵女中，蔡司空之女虽才学虽一骑绝尘，但也不是再没有能与男子相提并论的女娘了——可见这褚公子只是单纯看不惯她楼缡，势必要与她做过一场。

楼缡眯眼叉腰——来啊，褚公子是吧，她记得在前些日子朝堂上的两件大事里，褚大夫对楼氏可都是贬损的态度。

俗话说，父债子偿，虽此处是这褚公子的主场，但她楼缡有蔡家阿姊撑腰，自己本事也是足足的——谁胜谁败还未可知呢！

“多谢照顾偏袒，可我感兴趣得很。世兄这口气，知道的晓得你是委婉劝我离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代父张嘴，在尚书台对各位大人们评头论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