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东海

白浅从宿醉中醒来，头有些疼，看来折颜这老凤凰还真没说错，这酒她还真喝不得。

她昨天晚上好像干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回忆渐渐回笼，白浅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也爬上了一层红晕。

时间倒回到昨天晚上。折颜的桃林就在东海边上，白浅赶到东海边上时天色已晚，明日便是宴会，她决定在折颜那住一晚。

“前几日北海水君带着他娘子到我这里看桃花，他娘子害喜的厉害，吵着要吃桃子，你也知道这个时节天上地下只有我这里有桃子。他既然厚着脸皮向我要了，我也不好意思不给不是。”折颜说。

白浅把刚摘的一截桃枝插进瓶里。闻言道：“这桃林是上神的，桃子也是上神的，无需向我汇报。 ”

“你看你，脸都绿了。不就是几颗避子桃吗？”

“你给了人家避子桃？”

“怎么？我给那蜜里调油的夫妻两避子桃，你还不好意思啦。不过是让他们家这几万年里添不了老五而已。折不了他们多少福寿，也损不了我多少阴德。”

“他们家添不添老五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要不是当年桑籍退婚，也不至于有后面的事情，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你和阿爹还给我定了和太子夜华的亲事。我一想到按辈份他得叫我一声姑姑，按年纪我是他老祖宗，我就狠不下心逼自己成全这门婚事，幸好婚已经退了，否则不知该有多麻烦。”

“这桩婚事是我考虑不周了。”

夜朗星稀，白浅扛着锄头跑到桃树下。折颜那老凤凰专门给四哥准备的酒绝对是好东西，她倒要看看凭什么她喝不得。

白浅从树底下挖出了两坛酒，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白浅深嗅一口气，这酒果然好，光闻着就让人迫不及待了。

白浅拿着酒坛，飞身上了桃花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在这里边喝酒边赏景可真是快活，老凤凰可真会享受。

这酒怎么跟平日的不大一样啊？不知不觉两坛酒下肚，白浅晃晃空了的酒坛，她的眼前已经开始朦胧了。

该回去睡了，白浅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身，身形一个不稳往树下栽去。

一道人影飞身而至，把她接住。白浅努力想要看清接住自己的人。师父？

“姑娘你没事吧？”声音也很像师父。

夜华看到怀里人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皱了皱眉头，想要将她放下。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白浅紧紧地抱住眼前人，不让他有把自己放下的机会。

“你认错人了。”夜华努力想将眼前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却无济于事。

“师父，你知道十七等了你多久嘛？整整七万年啊，十七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师父醒过来，可师父一直没有醒，十七等的好苦啊。”也不知白浅有没有听到，她只是自顾自的诉说着这么些年的苦楚和委屈。

“你喝醉了，我不是你师父。”夜华闻到了白浅身上浓郁的酒味，眉头皱的更深了。他今天看到这些桃花，睹物思人，心情本就不好，如今又遇见个喝醉酒的疯女人，心情更是差到了极点。刚才他并没有用法术挣脱，是不想伤到她，现在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夜华使了法术，挣脱开白浅的桎梏。白浅往后退了几步，她现在脑子不太清醒，只知道不能让师父再离开。

白浅再次扑过去，一把勾住了夜华的脖子，凑上去在夜华唇上亲了一口。

“师父你既轻薄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就是我的人了。不许再离开了，否则我阿爹会追杀你的，你跑不了的。”

然后白浅就被夜华一掌拍飞了出去，夜华的攻击伤不到她，白浅从地上起来，迷迷糊糊的回了屋，倒头大睡。

白浅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真是难以想象她这张十四万岁的老人脸居然也会变红。她怎么能对师父做这种事，你的尊师重道呢？对得起师父的教导吗？

难道她对师父有非分之想？这个想法刚一冒出头来，就被白浅狠狠按了回去。绝对不可能，她又不是没喜欢过人，喜欢不是像她对师父这样的。

醉酒误事啊！白浅懊恼不已，真不该嘴馋偷喝折颜的酒，一定是那酒有问题！绝对不是她想这么做的。

真没想到折颜和四哥竟然玩的这么开。

说不定只是做了个梦呢？她又不是没有做过师父回来的梦，只是这次的梦不同些罢了，一定是这样的，怎么可能会有人长的和师父一模一样呢。

“哟，这是怎么了？你这脸皮居然也会脸红。”折颜从外头走进来。

“还不是你的酒太烈了，都上脸了。”

折颜把手里的两坛酒递给白浅，“这次可不准再偷喝了。”

白浅把酒收好，“我走了。”

“等一下。”

白浅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他。

“你四哥这次走的也太久了些，你帮我给他捎句话，让他回来，前面的两块地也该翻一翻了。”

白浅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自己惹的他生气，你自己跟他去说啊，我可不想替你挨骂。”

折颜作势要拜，白浅赶紧阻止。“别啊，我怕被雷劈。”

白浅来到东海边上，看到有几个仙娥围着一名绿衫女子，不知在说些什么。走近了才知道这位姑娘是迷路了，白浅就捎了她们一程。路上听到她们一直在讨论太子夜华。

白浅这才知道夜华也来赴宴，她还是先去后花园里走走吧，省得碰见了尴尬。

南砚和拾衣边游玩边赶路，拾衣飞升后一直呆在碧海沧灵，但是对很多地方都很了解，知道哪里有好玩的、有趣的东西，南砚觉得让拾衣跟着自己简直太对了。这一路被拾衣安排的井井有条，她只要负责玩就可以了。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南砚也了解了拾衣的性格，她与素素截然不同，素素性子温柔如水，拾衣性子冷漠如冰，脸上很少有表情变化。但她们骨子里又都一样的倔强，素素看着温柔，但知道夜华并不爱她之后，毅然决然的离开。

拾衣和南砚不一样，南砚看着淡漠，让人生不起冒犯的念头，但并不难接近，她在熟人面前很放的开。拾衣在哪里都冷着一张脸，跟个移动冰山似的，旁人完全不敢靠近她。

两人走走停停，到东海时已经不早了。

宴会还未开始，南砚决定去后花园里逛逛。

海底水晶宫最有看头的就属那些海产的珍珠宝石了，整个水晶宫都被装点的光华夺目。可今天的水晶宫却处处放着青荇草，遮去了光芒。

“听说青丘的白浅女君也来了，她的眼睛见不得强光。”拾衣见南砚疑惑，马上解释。

南砚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不错嘛。拾衣收集消息的能力很强，而且很会收敛自己的气息，跟在南砚后面有时南砚都会忽略她。这应该与她在凡界的经历有关。

前两天折颜去轮回殿黄泉下取了玄光，还特地来碧海苍灵告诉她，她也就知道了白浅已经醒了。

当时她就想到了东皇钟里的擎苍，封印他的白浅既已醒了，擎苍必然有所感知，禁锢他的屏障又弱了一分，为了避免擎苍在东华还没出关时作乱，南砚把拴天链拿了出来，让拾衣去了一趟若水，把拴天链交给那里的土地，让他发现擎苍有要出来的迹象就先用拴天链锁住东皇钟，拴天链虽敌不上东皇钟，但还能拦住一时半刻。

趁着这一时半刻赶紧去九重天找太子夜华，他们既做了四海八荒之主，总得出些力，总不能一直让东华和墨渊出力，他们坐享其成。

白浅既然醒了，那墨渊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了，等会就找白浅商量一下。

两人刚走到转弯处，听到有人的说话声。

“小糯米团子，你在扒什么呢？”

“我在拔草啊，父君说这草底下藏着的珊瑚是东海里顶漂亮的东西，我没见过，想拔出来看看。”

往前再走一步，就看到白浅站在一丛杂草前，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蹲在杂草丛里费劲的拔草，那男孩生的白嫩可爱，五官虽未曾长开，但也十分精致，活像个小糯米团子。

白浅见小团子小胳膊小腿挖的实在辛苦。招出破云扇递给他，“你用这扇子扇吧。轻轻一挥，这些草就都会被吹飞出去了。”

小团子接过扇子，拿在手里把玩，“好漂亮的扇子啊，像是我们仙家的法器。”小团子拿着扇子对着那丛杂草一挥，一股狂风刮起，不止吹跑了那丛杂草，还把铺在水晶灯上的青荇草也吹跑了，一阵耀目的光芒射出，白浅抬手挡住了眼睛，一条白绫在她眼睛上浮现。

“我是不是闯祸了？”小团子看着眼前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闯祸的不止你一个，扇子是我给你的，我也有责任，别担心。”白浅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心软的不行，赶紧安慰他。

小团子转过身来，看见白浅的样子，只觉得和洗梧宫里那幅画上的娘亲一模一样。他赶紧跑过去抱住白浅的大腿不放。

“娘亲。娘亲，你为什么要抛下阿离和父君。 ”

白浅有些懵，看着抱着她大腿的小团子，有些不知所措。“小仙君认错人了吧。”

夜华刚到这里，就看见阿离抱着一个女子的大腿叫娘亲，那姑娘蒙着眼的样子确实有些像素素，但那并不是素素，他刚想过去让阿离放开，忽听见一道悦耳的嗓音响起。

“娘亲可不是能随便叫的，小心你娘亲听了生气。”

南砚走出来，拾衣紧跟其后。

夜华不敢置信的看着拾衣，是素素吗？他不敢确定，这人的脸确是和素素一模一样，但气质却天差地别。

“可她和画像上的娘亲长的一模一样啊。”阿离放开白浅，看向南砚。

“那你娘亲呢？”南砚蹲下身，摸了摸阿离的头。

“父君说娘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我只见过她的画像。”阿离有些难过的垂下头。

“可你也不能就这样认定她就是你娘亲啊，画像和真人怎么可能一模一样呢？再说了，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这位姑娘还没嫁人，怎么会有你这么大个孩子，你这些说会坏了她的名声，对她不好。以后可不能这样冲动，要完全确定了才能说出来，知道了吗？”

“知道了。”阿离乖乖点头，跑到白浅面前向她有模有样的行礼，“这位姐姐对不起，是阿离莽撞了。”

白浅脸上的白绫消失，“没关系，”

南砚见他强忍着难过跟白浅道歉的样子，心都快化了。这团子跟墨渊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乖的叫人心疼，只可惜墨渊长大了，变成了后来严肃又老成的模样，奶乎乎的小脸不见了，再也不能让她又捏又揉了。

南砚把阿离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别难过，小男子汉可不能掉眼泪哦。”南砚是不会说什么你娘亲一定会回来的这种话，小孩子可不会忘记，等他懂事了，真相会很残忍。

这小孩和墨渊小时候这么像，又没有母亲，难道是……年纪倒是看不出来，每个种族的成长速度是不一样的。

“太子夜华今天可来了。”南砚问向一旁的拾衣。

“太子殿下和小天孙今日也来赴宴。”

看来应该就是了，南砚问怀里的团子：“你父君是不是太子夜华啊？”

“是的，”阿离眼睛一亮，挣开南的怀抱向南砚后方奔去，“父君。”

夜华抱住朝他扑来的阿离，向着转过身来的南砚行礼，“见过南砚帝君。”

南砚点点头算是回应。

夜华的目光转向拾衣，目光灼灼，“不知这位姑娘是？”

拾衣朝着夜华行了礼，脸上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回太子殿下，小仙拾衣，是南砚帝君座下的侍从。”

“她可不是什么侍从，我当她是半个弟子。”南砚说。

夜华没能从拾衣的脸上看出什么来，有些失望。他拉住阿离的手，“不打扰帝君赏景了。”

阿离亦步亦趋的跟着夜华的脚步，还不舍的回过头来对着南砚挥手：“再见啦姐姐。”

南砚笑着对他挥挥手。

远远的还能听见阿离说：“她跟画像上的娘亲真的很像啊。”

“那是你没见过你娘亲睁开眼睛的样子，等回去我拿给你看，你就知道谁是你娘亲了。”

“父君你竟然还偷偷藏着娘亲的画，怎么不给阿离看，父君可真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