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
赖安青气滞地粗喘了几声,勉强伸手撑住地面,略显地失神望向矮案旁倚着椅背,冷傲淡莫的肖战,他第一次休会到如何叫身不由己,若不是偃师及时收势,赖安青至死都叫不得屈。
父亲退出家族是因为肖战么?
赖安青神智有些迷蒙地让季老先生和赵洳搀了起来。
赵洳一脸担忧地看着赖安青:“赖大夫你没事吧?你刚才怎会突然自己掐自己啊?”
赖安青好容易缓了过来,摆摆手道:“村长不必担心,我没事。”
“赖大夫你手腕怎么了?”看着赖安青晃动的手,季老先忽惊道。
当下乃暑秋之尾,白天依旧炎热,是以人们的衣着多数以清凉简便为主,赖大夫也无例外。袍袖宽松,抬手摇动时便往臂弯处滑落,手腕自然裸露在外。
“这?!”
“赖大夫,你何时犯的疹子!?”
经季老先生提醒赖安青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异样,揭起衣袖,赖安青只见自己的手腕上零星生出了几个小红点,而后又他急急掀起另一边的袖子,结果同样。
看到这一景象,在旁的季老先生和赵洳无不是惊得目瞪口呆。
红点不痛不痒,不刺不胀,颜色却是鲜艳的很,与昏睡村民腕踝上的红疹一般无二,若不是季老先生发现,等赖安青看到估计该是再次提笔或是晚间洗漱的时候了。
“我也不晓得,先前是没有的?”面对赵洳的疑问赖安青无言以对,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红疹怎么来的。
这会不会是肖战说的,多出来的“东西”?
狐疑地瞄了眼堂上置身事外的偃师,赖安青犹疑不定,随即又向着王一博的方向作揖:“还请王兄解惑。”
赵洳与季老先生亦是望了过去。
拍了拍身旁一脸怒气的阿姮,王一博问:“赖大夫是如何想的?”
赖安青摇头:“安青愚钝,实在参不透其中关系。”
至此王一博也不再卖关子,只是又问了一句:“赖大夫可还记得,肖公子为时小儿施术前说过什么?”
“自然记得!”既是先前看诊发生的事,又亲眼目睹肖战施法,赖安青又怎会忘,恍然追问,“肖公子说过一句败劣之法,这‘败劣之法’可是与怪病有关?”
王一博看了眼偃师,遂开口道:“村中,乃至整个螺蛳岭上的怪病患者与三和镇上的病患症状都是大同小异,更有甚者会认为是镇上的怪病传染至乡间。
起初我也以为此二者相同,但在村中看诊的这三日我问过赖大夫多次,他坦言,镇上患者除却昏睡并无其他异样,身上也没有起疹或是别的表面痕迹。
我未曾见到镇上病患,不敢妄言,但村中看诊四日,疑点颇多。赵村长可还记得,村里昏睡的孩子们身上一般何时起疹?”
赵洳被问得猛然一怔:“基本是在昏睡后三日发的疹子,最长的不过五日……”赵洳忽然意识到,他貌似忽略了孩子们犯疹子的时间,当真糊涂至极!
“村长想必已然明白。”见村长面露懊恼之色,王一博便知他已明了其中关连,继续道,“看诊第一天我们便在时小儿那里了解到了红疹发作的时间。
之后的多处病患我也都询问过,孩子们病发昏睡与起疹,最多不过相隔五日。
而我们得知怪病来此时此病已延续一月有余,若真与镇上是同一种病,没有理由乡间百姓犯疹而镇上不犯的。”
这时,王姝姮从旁补充道:“阿哥随赖大夫巡诊前曾嘱托我去岭上的其他地方探查情况,虽然未见到青色绒毛,但病患手足上的疹子确实没一个落下的。
还有就是灵力,早前阿哥教过我辨别灵力的方法,因此我可以确定,螺蛳岭上得了怪病的百姓暗中都有灵力相助。
而在镇上,赵村长您是看到了的,镇上百姓手足干净,莫说起疹子便是蚊子包也早已抹药消退了。
许是阿姮修行浅,除了安青兄令妹那里,未能在镇上百姓身上探得什么灵力。”
王一博欣慰地看着自家自信满满的姑娘,一如既往的活泛灵敏,自谦之言都让她说出了几分小得意。
赖安青也有些讶异王姝姮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认识十年,赖安青仅知王姝姮是肖战托父亲襄顾的苗女友人,前五年重伤沉睡,转醒之后才知她还有位失散的兄长,兄妹二人分离貌似还与偃师有关,后五年王姝姮才算与赖安青真正熟悉。
恢复身体后的王姝姮一心念着王一博的复生,未曾向赖家人多说什么,她也不会说。死而复生的术法王姝姮当时根本不相信肖战能找到。
此言一出,季老先生和赵洳瞬间恍然大悟,赵村长更是如拨云见日般清明起来:“原来王兄弟叫我去镇上是想让我亲眼看看两地百姓患病的区别,只是洳愚钝竟不能理解王兄弟的苦心,洳惭愧!”
“村长一时囿困,无须自责。”王一博温声道。
赵洳轻叹一声神情甚是苦闷,季老先生安慰地拍拍村长肩头,望了眼桌上的布囊,旋即转头又问:“那灵力和那些青色兽毛又作何解?疹子又当如何消去呢?”
“灵力与青绒,那便要问你们了,”矮案边倚坐着的肖战乜斜二人一眼,旁若无人地悠悠开口,“村中除却怪病,唯一的异样便是那个失踪的莬阿峻,我记得巫祝说过他的头发是翡色……
季老先生,赵村长,你二人当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又为何失踪么?据我所知,那个叫莬阿峻的僬侥甚是看重恩情呢?”
说完瞥了眼巫祝,偃师好整以暇地叫他快些将事情讲清楚,而后自顾自地闭目养他的神,手疼得躁心,真真想将其截了去!
偃师话落,巫祝本人不觉得有何不妥,身为亲妹的王姝姮却是气得不轻,她本就对肖战向赖安青施偃术有气,现在又想指挥她兄长!
若不是场上人多加上王一博掣着,姑娘高低得跟肖战打一架,虽然不一定打得过。
王姝姮恨不得咬肖战一口,愣是被王一博微笑着按住了火气:“好啦,正事在前。待事了后找个无人地方,你好生替我和赖大夫出出气如何?”
肩膀上温厚的手掌安抚得王姝姮没了脾气,姑娘不大情愿地望着王一博:“阿哥说的,我替你出气,你给我撑腰!”
王一博点点头,依旧笑呵呵。
堂上的两位主事一时无言,莬阿峻的确与常人不同,七年前的蚂蟥之灾能够平息莬阿峻功不可没,只因最后那一幕过于骇然,致使村民对僬侥的感情是惊惧大过恩义,赵洳跟季老先生对此也是十分无奈。
这次自怪病发现起那僬侥便没了踪影,便连与莬阿峻交好的贺儿氏都不曾得知他的半分动作,这二人又如何能知晓。
稳住了小妹的火气,王一博串连起所有线索,一丝一缕将其挑明:“隅安村之怪病与镇上有两点不同,一是红疹,约在病患昏睡后三五日内显现,至今不褪,药石无灵;
二是灵力,螺蛳岭上既无修士到访,山中亦未见修行之人,无人拖援昏睡者却有灵力傍身,保心脉不衰,着实新奇。
此二者除赖大夫之妹赖安灵有灵力相助外,镇上并无其他病患有之。这便是两地怪病之差异。”
赵洳与季老先生齐齐望向赖安青,赖安青颔首道:“家父家母曾是修士,不过如今入了商途。”
二人心下了然。
王一博继续:“想必季老先生和村长都认为红疹是昏睡怪病附带的症状,可一博所获结果却是截然相反,那些红疹才是导致岭上百姓昏睡的前因,昏睡症状只是其次。”
“怎会如此?!”
“王兄,这从何说起啊?”
不光村长与季老先生万分错愕,就连全程与怪病打交道的赖安青都觉得甚受打击,他们绞尽脑汁找寻的怪病病因竟就是那些近在眼前的红疹,这任谁知晓怕也是接受无能。
“先前我说过红疹是法术遗留之伤,而赖大夫却没能查到与此相关的术法,”看着满脸惊疑的赖安青,王一博不禁替他感到几分委屈,“非是赖大夫查不到,而极有可能是赖家主不愿你触及此类。”
余光落向赖安青的双手,王一博再言:“赖大夫可想想,你手上的红疹是何时长的。”
季老先生和赵洳的目光再次聚集到赖大夫的双手,仿佛想通过那双手上的疹子参透怪病之迷。
“偃术?百姓们昏睡难道是因为偃术!?”赖安青盯着手上红疹陷入沉思,倏然眸光精亮,满目惊愕。
赖蕰渡夫妇唯一不愿提及,不想儿女触碰的便是偃术,这一点赖安青再清楚不过,而手上突兀的红疹也是赖安青不受控地自伤后才得以发现。
在场的人只有偃师看不惯赖大夫,除了王氏兄妹,也只有赖安青知道自己方才那要命的怪异举动是受了肖战的控制,想通这一点的赖安青顿时只觉得不可置信。
“镇上百姓我不知,”敛却眸中忧虞,王一博沉声道:“但此处怪病确为偃术所致。”
赵洳与季老先生面面相觑,无不是一脸茫然,偃术即傀儡术,该是和那致人昏睡的怪病八杆子打不着才对。
惊疑过后赖安青亦生困惑:“偃术,它不该是控制木偶的么……怎会、怎会用在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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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新年第一篇,祝大家事事亨通,遇享清明,顺顺利利,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