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人，更不是东西！

国主给他们准备了房间。与这宫殿一样的华贵。

哪吒手里捻着朵玫瑰，慢悠悠的向前走着。此时正好经过硕大的庭院，他俯身，苍白的指尖碰了碰种在池塘里的荷花。

小龙女欢喜的蹲下身来，她这人最喜樱花和荷花，清新的不含半分杂质。一如一个人，纯真质朴，没有谋权功利，这便是樱花与荷花最好的寄语。一个长在树上俯瞰，一个长在水中脱俗，不染尘世。

哪吒靠在凉亭的石柱上，纤长漆黑的眼睫低下，像一把蒲扇。深邃不见底的眸子望着那边的小人儿，唇角自然向上扬起，眉眼绝艳。一张脸精雕玉琢，好看似不存在。

修长的手指捏着花瓣的根，根上带刺，很尖。他一动，利刃便割破了他的指腹，冷白的肤色淌上血红，莫名的好看。

“原来玫瑰也带刺。”哪吒轻笑一声，笑声低沉的如冬日的酒一样醇厚。“咔嚓”，他一把折断了根茎，玫瑰没有了支撑向下垂落。男人的眉眼绝艳又冷峻，眼底带着淡漠的冷，眼角的泪痣显他凉薄。他低眸看向手里的玫瑰，似笑非笑的低语，“折断的玫瑰谁会喜欢。”

他朝池水一掷，玫瑰自手中脱落，在空中划出一道蜿蜒的弧线，即使断了也依然妖艳优美。最后落到一簇荷花旁，躺在它的身边没有生机，但艳红的花瓣高贵优雅，从未陨落。

小龙女看到了那朵玫瑰，觉得很像自己。前世她当了天后，明明也是一样的高贵骄傲，可裴子栓却没有给她玫瑰应有的爱，都说玫瑰深情，她以前一直坚信，现在只觉得可笑。

她转头看向哪吒，后者正靠着柱子小憩，面容平静，即使睡着了，身上也是掩不住的高傲尊贵。

那朵玫瑰是他扔的，也是他折断的。她起身，走过去捡起那朵玫瑰，来到他身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哪吒掀开眼皮，被人吵醒休息很不爽，他看向始作俑者。小姑娘明明不矮，甚是算得上高，可在他面前，就像个小人儿一样，可怜无助，需要人的呵护。

“怎么？”他哑着嗓子问道。

小龙女攥紧了手里玫瑰被折断的根茎，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哪吒挑眉，长且密的眼睫垂下，视线落到她手里的玫瑰上，被自己折断的那根，此刻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她手里。

他没说话，看着她手里的那朵玫瑰。半晌，似是明白了什么。

“你很害怕？”哪吒抬眸，掀起眼皮看她，一双桃花眼生的极美，看人的时候总带着深情，却又锐利如锋。

小龙女还是不说话，她不知道哪吒明白了什么，但她只是想寻求一个答案。虽然知道这样很荒唐，而且他也未必会懂。

哪吒见她不说话，只很安静的站着看他，乖的让人心疼。他张了张唇，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此时他不禁有些懊恼，读那么书有屁用，现在连朵玫瑰都能把他噎死。

小龙女的眼神清澈黝黑，一副很好骗的样子。他轻咳一声，思索一番，才带着迟疑问道：“你这是，让我别抛弃你的意思？”

这次小龙女点头了，还是很认真的看着他，“你会丢掉我吗？”

哪吒有些哭笑不得，他抬手捏捏她细嫩的脸，蓦地哂笑出声，“你那么害怕我不要你？”

小龙女还是很认真的点头。

不行了，这小姑娘太可爱了。哪吒没忍住，双手揉搓了几下她的脸，将她拥入怀中。体香瞬间溢满鼻间，怀里的人柔柔软软，乖的像只兔子。

“不会，”他哑着声开口，修长白皙的五指嵌入她的乌发，游走其中，声音一如既往地懒，但又像在郑重承诺什么，“不会不要你的，我不是说过，要让你当后吗。”

小龙女点点头，听着少年散漫又郑重的语气，话语间字字充满温柔，好像都是她的影子。她眼眶蓦地一红，她在想，前世到底是哪知眼睛瞎了才会看上裴子栓那个东西，放着这么好的人不要。

小龙女伸手抱住他的腰，连埋在他坚硬的胸前，四周都是好闻的莲花香，都是他的味道。她委屈的用气音嘟囔，“抱抱～”

哪吒心里一软，某一处地方似乎碎裂。他打横抱起怀里的小人儿，小人儿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的胸前，两条香软纤细的胳膊绕着他的脖颈。他喉间发痒，咽了咽口水，面上从容的抱着她进了屋子。

体内的法宝感觉到他心底的欲望，都忍不住腹诽，同时又替小龙女捏了把汗。

五法宝：“……小龙女，你可千万要撑住。”

——

两人的办事速度极快，准确的说是哪吒的办事速度很快，没两天就铲除了朝廷的那些暗卫，用的理由也是名正言顺。

这边好了，朝廷自然就不乐意，又派出官员来这里谈判。

哪吒直接扮成国主，一席谈话下来，直把人噎得面色通红，半天憋不出一句。

然而，哪吒却在这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的谈话中知道了一些事情，便是小龙女说的那些所谓的裴子栓的秘密。

小龙女听后先是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问道：“当真？裴子栓的父亲不是真武大帝？”

哪吒点点头，玩着指间的军令牌，道：“两个凡人父母倒不足为奇，有趣的是，他竟然是被人掉包的假货，而且那两个凡人似乎也不完全是他的父母。”

小龙女皱眉，“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完全是？”

“他——”哪吒想了想，斟酌一下语言说道：“好像不只是被掉包的假货，还是个被拼凑起来的假人。”

小龙女：“拼凑？什么拼凑？”

哪吒往嘴里丢了个饭团子进去，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他的身体是被拼凑起来的，灵魂则不是他的，怕是那个被掉包的真货的，被人生生挖出来了。”

“轰”的一声，小龙女感觉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哪吒沉默，他也没想到裴子栓的身世竟然如此离奇。

“拼，拼凑的人，”好半天，小龙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哪吒结结巴巴的问道：“所以，他，他不是个人，是个拼起来的——假人，灵魂是那个被掉包的真的裴子栓的，然后被人生生，挖出来塞到了他的脑子里。”

哪吒点头，“没那么复杂，总归就一句话，他不是人，甚至不是个东西。”

但他却有人的思想和动作，他甚至是一个神仙！小龙女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在崩塌，所以她前世所爱到骨子里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残货，不是人，不是东西，满身污浊，灵魂龌龊，还当了这天地至尊。

而她——竟然还那么爱他！

小龙女觉得自己难以接受。哪吒看出她的情绪，只当她是吓着了，伸臂将人捞进怀里，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声音温和，“没事儿的，别害怕。”

小龙女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她想起自己前世还想和他——她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泪没忍住留了下来。

哪吒被她这响亮的一掌给吓得一跳，想看小人儿又趴在他的怀里不让他看，只一直摇头，嘴里不断重复着：“别看，别看……”

“好好好，不看不看。”哪吒只得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声音罕见的温柔到模糊，“你别哭，我不是在这儿呢吗。”

得到安慰的小龙女哭的更凶，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哪吒胸前的衣襟湿了一大片，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直把哪吒吓得够呛，心疼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