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才绝艳，下入荒原

哪吒嘴上这么说，其实不然。他这几天被黄天化缠的死紧。

三凤宫里，黄天化蹲在椅子上死活不走，委屈的眼神看向哪吒，似是在倾诉。

“滚！”哪吒起身一脚就将他踹出去。他这人讨厌惜才。

看着面前的金门缓缓关上，黄天化更加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他站起身，用手扑扑身上的灰，虽然也没有灰。

“我明天再来！”留下志气昂扬的一句话，他转身潇洒离去。

哪吒在里面听的额角青筋暴起，清隽的脸上一层阴霾覆上。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掐死黄天化。

须臾，他轻叹了口气。好看的眉目舒隽开来，桃花眼底水光潋滟。他的眼睛生的极美，却锐利如锋，看人的时候仿佛能一眼穿透。

小龙女过来的时候，看到他发冷的脸色，薄唇压的极平，甭成了一条线。修长的身躯斜靠在主座上，他的坐姿懒散惯了。长腿交叠，正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她来了都没发觉。

她突然就变了注意，静静的站在不动。她背着手，面容算不得有多惊艳，但至少是清秀好看的。站在那里不动的时候，安静的让人心疼。

哪吒指尖抵着额角，苍白的手指没入几丝黑发，有种说不清的舒适。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明晰的手指来回交替敲击，声音清脆，略有几分压抑在里面。

这确实很能让人压抑。

小龙女感觉胸有点儿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是别样的闷感。

“有趣。”哪吒的声音适时响起，低沉的嗓调打断了她的思绪，声调线路平稳有力，如冬日的佳酿那般醇厚，余音绕梁，雅人至极。

“哪吒，”她见他似乎不再说话，便主动唤他。她的嗓音柔美，似一曲极具艺术的悠扬旋律。她缓缓走过去，“你在想什么？”

哪吒似乎真的才发现她，错愕了一瞬，很快便被他遮下。桃花眼微眯，眼底满含笑意，又有几分锐利，便是这样坐着，也能让人俯首称臣。

到底是战场上见过血的武神，总不会是和那些文神一样，眼里都是算计，步步为营，没有武神的锋芒，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便是这种人，她觉得，是注定要败于面前男人的手里的。

小龙女突然心血来潮，很想给哪吒科普一下这天上的趣事。

“哪吒，”她眨巴眨巴眼睛，不等哪吒应声便自顾自的开口：“你说这天上的脉路真是交纵复杂的很。先天帝独掌大权，后是文神武神各占一半，相互制衡。文神能精心谋划，步步为营，武神则战力极高，习惯在战场放肆。但其实，这种局面并不平衡，武神到底是落了下风的，要知道，一个人最成功的关键就在于谋略，会运筹帷幄，天下都是他的棋子。显然武神是做不到这些的，谁都窥视那至尊宝座，且先不说天帝下不下的来，因为神的寿命是无限的。便是下来了，怕是也会是文神上位，毕竟成为天地之主最需要的是脑子，而不是武力。”

她说完后，才发现哪吒一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她没由来得心里一紧。不是她怎么，是哪吒的眼神一向很有穿透力，饶是一起相处了这么久，她也并非特别适应。

“所以呢？”哪吒薄唇向上微掀，声音淡薄沉稳，锐利的目光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小龙女刻意避开他的眼睛，轻咳一声，道：“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这么说而已，没别的意思。”

“是么。”哪吒似笑非笑的点了下头，小龙女头疼，这人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也是，她转念一想。若是他那么容易就打消疑虑，就不会让昊天无法于他，还会暗地里维护他了。她一直都知道哪吒是个英才，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好，她都得承认他的惊才绝艳。

“行了，”哪吒从座上起身，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顶，笑着道：“找我干嘛？”

“没事儿便不能找你？”小龙女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哪吒耸耸肩，低头看着她的发顶道：“黄天化来找我，是他……”他顿了顿，咬牙道：“是他想让我帮他去凡间荒原那块儿地带守盯，然后——你明白了吧。”

小龙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惊奇，“荒原地带？那不向来都是小兵盯梢的吗？而且我听说最近那里似乎不太平，让你去不是小题大做？更何况你这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所以我把他丢出去了四回，”哪吒走到桌前，双手环胸倚靠在边沿上，淡淡道，“不过他好像不长记性。”

小龙女歪头思索了一会儿，哪吒这边的事情似乎更棘手一些，这是第三天了，还没有个结果。虽然时候未到，却是让人着急的慌。

但是——

她苦恼的皱了皱眉头，黄天化既然来找了他四回，那应该也很棘手。黄天化看着这么有闲心，却一直不肯去那个地方，想来也是有原因的。

她叹了口气，到底是不能放任不管啊。而且凭她敏锐的直觉，她觉得这件事情八成跟裴子栓有关。

“啊，我想起来了！”她猛的一拍手，看向哪吒道：“我知道那里有什么秘密了！”

哪吒皱眉看着她，眼神疑惑，但还是问道：“什么秘密。”

“去了你就知道了！”小龙女立马拉住他就走。她想起来了，重生回来，虽然都很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但还是照着原来的轨迹运行的。她清楚的记得，这个时候荒原出的事，应该就是后来直到裴子栓称帝后也不敢暴露的秘密，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很快就会知道。

哪吒被她拉着也没反抗，随手捏了个隐形诀。

二人一路来到南天门，哪吒修为高深，寻常的守卫看不见他。也不会知道刚才有两个人明目张胆的从这里下了界。

——

下界荒原。

约摸十六七岁的一个小姑娘蹲在路边，来来往往都是商贩。如今正值开元年间，想来即便是荒原，日子过得也是不错的。

哪吒和小龙女现身在一个并不起眼的地方。两人衣着华贵，一看便是金尊玉贵的某位大族世子或公子。总之不会是能出现在他们这里的人。

“走，去看看。”哪吒抬脚刚要走，小龙女就拉住了他。她瞪了他一眼，“你穿成这样出去，哪里像是在这生活的人？”

哪吒“嗤”的一笑，正过身来，好笑的看着她，“咱们两个穿的不是衣服？”

“是衣服没错，但是会让人怀疑的，”小龙女摇摇头，好声劝道：“这里本就出了乱子，咱们这样岂不是更添乱，我知道你太子殿下不屑于这些，但是咱们要入乡随俗是不是？不能真就——唔！”

哪吒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散漫的睨了她几眼，语气恣意轻狂，“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相信一个穿的破烂没什么特别之处还说自己是高人的傻子。”

“唔？”小龙女歪歪头，突然觉得好像也有道理。他们只有够特别才能显出不凡的身份，才能让这里的居民相信他们是来解决问题的——高人？

哪吒绝艳的眉眼带笑看着他，眼底却有几分冷意，薄唇向上微掀，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像是在等她的答案。

“嗯。”无奈，她只好点点头。

哪吒松开她，双手负后，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眼底的冷带着凉薄的绝情：“走吧。”

小龙女点头，先一步走了出去。

哪吒跟在后面，唇角向上微扬，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