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昂发现，自己的龙妹妹对这位三太子似乎很不一样。
小龙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跟哪吒说话。哪吒也没嫌烦，一直耐心听着。男人保持了对女子应有的礼节，时不时会看一眼她的眼睛，轻声一应，表示自己在听。
“殿下。”小龙女摆弄了一下头发，搓了搓脸，整了整衣服才斟酌着开口：“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哈。”
“嗯。”哪吒微微颔首，转了眼瞳看她。瞳色幽深，眼底明净清亮。他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嗤笑了声，声音懒洋洋的，略带戏谑：“现在知道唤殿下了？刚才不是训我训的挺起劲儿？”
小龙女：“……”
小龙女瞬间蔫儿了，头低了低，快埋到胸口才罢休。声音尖细，脆生生的一句：“我错了……”
哪吒扬眉，意味不明的嗤笑了声。男人俯下身，和小姑娘圆溜溜的脑袋顶持平，盯着上面那道俏皮的旋儿，哑声开口：“我之前抱你的时候，你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横的能上天，不过还算老实。说的最好听的一句话就是‘叔叔你真漂亮’。可还记得？嗯？”
小龙女想死的心越发澎湃。她小时候娇生惯养的，跋扈惯了，对谁都是一副牛逼轰轰的态度。如果不是重生回来，她现在还是那个娇蛮的小公主，会因为眼睛伤了而大发雷霆。
不过说来也奇怪，哪吒抱她的时候，她不过屁点儿大，被父王交到被唤三爷的少年手里，窝在他怀里安分的不行。当时的三爷还是少年，垂眼看她的时候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小姑娘有点害怕，便怯生生的憋出了一句话——‘叔叔你真漂亮’。
现在回想起来，尤其是当下这种局面，还真是龙生一大糗事。
“说话。”男人的声音近距离传来，又懒又沉，唬的小姑娘哆嗦了一下，怂成一团。
哪吒嗤笑一声，意味不明的看了头快低到地里去的小下属一眼，伸手扶正了她，淡淡的：“行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说罢懒洋洋的掀了眼皮，往前方一扫，眯眼。舌尖抵住嘴角，扯了道弧。哪吒看向摩昂，笑：“摩昂太子，那是你夫人啊？”
“什么？”摩昂怔愣的看了他一眼，被这位三太子的语出惊人惊到了。
哪吒没答他。扬了扬下巴，弧度锋利，似削薄的刀片。
摩昂先是疑惑，然后猛的一震，连忙看去那边。仍然是热闹的街市，但方才那位女子却是不见。
他差点儿中了招！
一直埋头的小龙女抬起头，也顺着看过去。热闹的街市，人来人往的，吆喝声不绝，丝毫没有什么不对劲。
“哪吒。你刚才看见了什么？”她仰头去问男人。
“看见什么？”哪吒低头，意味不明的嗤了声。看向她的眼神深而沉，像巨大的漩涡，要把她吸进去。里面藏着白日看不到的猛兽，和藏于黑暗不能见光的罪恶。
他一字一顿，说的极为随意：“我看到了鬼。”
小龙女一愣，半晌反应过来：“鬼界？”
“嗯。”哪吒漫不经心的应，明显心不在焉。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能让一向骁勇的三爷露出这种表情。小龙女知道，这个鬼界之人，必然不简单。
可能是身居高位的掌权者。
也可能是被炼成的死尸。
小龙女抿了抿唇，眼神晦暗。男人站在她身边，显得高大挺拓。有光投来，他的身体被拢上一层金，痴迷而醉人。
还真是个妙人儿。
小龙女这样想着。
“——小心！”
正当她出神之际，摩昂的声音穿透空气，焦急的落入她的耳中。
小龙女一惊，匆忙回头。黑衣人手中的神斧直直向她劈来。来不及躲闪，她抬手施法，浅蓝色的屏障挡于身前，意图挡住这一击。
但她明显低估了这一击的力量。神斧刚触到屏障，屏障就碎裂开来。裂纹极快的蔓延，很快到底，然后整面屏障轰然破碎。
屏障一碎，神斧直直劈向她。小龙女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她慢慢睁开眼。
一道金光刺入眼膜。男人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毫不费力的击退了黑衣人。
黑衣人被震退数米，堪堪稳住身形，直接把手中的神斧对准这里扔了过来。
哪吒甩出乾坤圈，撼动乾坤的力量势如破竹的擦风而起，狂乱飞舞，然后撞上了神斧。
“——轰！”
神器相撞，产生极大的冲击力。四人都被逼得后退划开数米远。四周响起清脆的破裂声，似乎是幻境被震开了裂痕。
两神器撞在一起，很快又分开，各自退回主人的手中。
刚才那一下，神器的力量还没消退，哪吒和黑衣人双双吐出口血。
“哪吒！”小龙女和摩昂连忙扶住哪吒。小龙女趁机甩出一道强攻冲向黑衣人。
黑衣人没躲开，被打中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他一抹嘴唇，抬眼看向这里。眼神在触及到哪吒时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撑着地起身，一抡神斧，再次向三人砍去。他受了伤，力量有损，连带神斧的攻势也大大减弱。
小龙女眼神一凛，松开哪吒。单手接住神斧，另只手一掌拍在黑衣人的胸口，指间隐有蓝色的电流窜过。
黑衣人被这一掌打出十米远外，喷出大口的鲜血。他看了三人一眼，艰难撑起身，落荒而逃。
哪吒掀了眼皮看一眼，身体有些虚空，单膝蹲了下来，手扶着地面缓了一会儿。摩昂随着他蹲下，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小龙女。
小龙女揉了揉眼睛，刚才那光一阵一阵的，差点儿闪瞎她的眼。看不见的白绫覆在眼皮上，稍稍缓解了痛感。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人？”摩昂摩挲着下巴思索。
哪吒抹去嘴唇上的血，看了眼黑衣人离开的方向，淡淡说道：“鬼界。至于是谁，我已经知道了。”
“那个天兵。”小龙女接上。
哪吒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缓过那股劲儿来，身体舒畅了不少。他看了两人一眼，又看向四周，道：“幻境破了。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要做。”
说罢也不等两人回应，消失在了原地。
幻境破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看向四周，发现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来往的行人不时往他们这看，似乎很疑惑这两人一站一蹲的瞎瞅啥呢？
再想起刚才打斗的时候，人虽然不少，但就跟看不见他们似的。
也碰不到。
像是虚幻。
意识到这点，两条龙连忙整理好仪态，“优雅”的混进了人群中。
——转
鬼界。
一道极快的影掠过长空，带起一阵劲风。守门的小鬼抬手挥了挥，看清来人，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给他开了门。
男人不紧不慢的走进去，一身红金色的长袍优雅尊贵。他的眸色深沉，像黑漆漆的无底洞，冰冷而锋锐。
一路畅通无阻，没一个鬼敢拦他。
或许是知道他和鬼主有点儿关系。
又或许是迫于这个男人的威慑不敢上前。
……
直到进了主殿。里面一片漆黑，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四周空旷，甚至可以听踏出去的每一步的回声。这里像是一个黑色的囚笼，蛰伏着最凶猛的野兽。
哪吒夜视能力强，轻而易举的就看清了上方王座上的人。
“鬼主。幸会。”男人淡淡开口，声音磁沉，有种薄凉的狠劲儿。
被唤鬼主的女人从王座上起身，艳容即便在黑夜也美得惊心动魄。她弯了弯唇，一扬身后的披风，缓慢走下短梯。
哪吒在下方静静看着她走下来，表情漫不经心，唇边若有似无的一道弧。漆深的双眼平静而清亮，男人下颌微抬，神态倨傲。
“好久不见。”鬼瑰走下短梯，空灵的声音回荡整座主殿，最后传入哪吒耳中，“看来你还记得我。三爷。”
哪吒哼笑一声，懒得陪她演戏。直白的将真相剥开呈现：“好久不见？我们明明才见。我想不记得你都难。”
鬼瑰：“……”
鬼瑰的笑容有了裂痕，她知道瞒不过他，也知道瞒他是什么下场。
“三爷真是一如既往地直接。”鬼瑰敛了笑，丝丝缕缕的杀气从身上涌出，声音也变得低冷：“我本来只想杀了那个女孩儿，没想动你和那个少年。”
哪吒冷笑，早已看穿一切：“裴毓榅不会这么小气？不过是看不惯他，就要人家小姑娘给他殉命？”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他太蠢，我没必要送上自己去满足他。”鬼瑰不屑道。
哪吒：“那你为何帮他？”
鬼瑰：“我自有我的原因。如果你一定要一个，那我说，我看那女孩儿不顺眼，所以要杀了她。”
“杀人全凭心情。”哪吒把玩着军令牌，笑了一下：“这倒是你的作风。”
不等鬼瑰说话，一道劲风掠过，男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声音像从远处传来——
“东西我就带走了。她是我的人。”
鬼瑰暗自咬牙骂了一声，握紧拳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万界上下谁不知道三爷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这一句话远比那些威胁警告的话有用的多。
她知道他带走了什么。两样东西。
一样物质。
一样情谊。
——转
天庭。
宴席结束。小龙女和摩昂随四海龙王回了四海。
临走前小龙女本想跟哪吒道个别，却迟迟不见他的人。在东海龙王的再三催促下，无奈，她只好先回了东海。
心里却在盘算着两人下一次的见面。
……
哪吒回到天庭的时候，宴席已经结束一个时辰了。从开始到结束，整整三个时辰。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凡间竟已过了数月。
之前在幻境，时间观念并不是很清晰，现在……
哪吒将神斧交给了看守神兵的守阁人。命天兵到太清殿通报一声，然后就回了三凤宫。
忙了许久，终于放松下来。哪吒一回三凤宫就将自己摔在床上，仰躺着盯了一会儿天花板，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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