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山中起了雾，一时间迷失了方向。雨势不大，冷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不少植物被吹得东倒西歪。刚推开院门，沙砾从瓦片上落下进入眼帘，生理泪水止不住从眼中夺眶而出，轻雾中一道黑线快如闪电趁着人不注意时钻入眼里。

　　聂怀桑打了个喷嚏，引得另一只眼睛无知觉地掉下泪水。

　　“公子，您怎么了？可是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我……我马上去请医师！”撑着伞的侍从寻人无果，见着熟悉的人影急匆匆地跑上前。

　　“无妨，”聂怀桑的眼睛还难受着，许是外面风太大一时睁不开罢了：“一时不察被风沙迷了眼，先进去吧。”

　　「PS:侍从存在感有点强，为了方便区分，贴身侍从有两位，话多活泼被警告过的名锦书，冷静做事麻利的名尺素。」

　　聂怀桑泡了热汤，又在尺素的监督下灌了碗姜汤，坐在软榻上发懵。本以为用湿巾敷一下眼睛便好，但一直到衣服都换好了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倒也不是一直如此，泡在热汤中止了片刻，窗外的风一吹就又开始了，这样下去，自己该不会成为玄正界第一个脱水至死的吧！

　　锦书在他面前焦虑地来回转了好几圈：“都怪我，我应该早点找到公子的。公子，不若我还是去请医师来看看吧，听闻温姑娘是岐黄温氏一脉最好的医师，她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聂怀桑接过尺素递过来的热帕敷在眼睛上：“这才来姑苏多久，你数数我都请了多少回医师了，不知道的真以为我是个病秧子，平白丢了清河聂氏的脸。何况现下云深上下都在为了地龙翻身的事情忙上忙下，我又怎能用自己这点私事去打扰别人。特殊时期，就别再火上浇油给他们添麻烦了，此事不必再提。”

　　“可是……”

　　尺素拉住锦书，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地摇摇头。

　　连续换了好几次热帕，眼泪才总算止住，聂怀桑总感觉睁眼又会功亏一篑，索性今日见的事太过惊世骇俗劳心劳力，也就挥退了两人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这一觉睡得非常不安稳，意识清醒着眼皮上下却使不上力，只能听见耳边传来的阵阵雷鸣和野兽的嘶吼。渐渐的，不止是眼睛，连四肢都僵硬了起来，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无边的黑暗和恐惧包裹着他，意识坠入深海，仿佛快溺毙在其中。

　　泡沫中的画面浮上水面，那是他一辈子都不敢触及的回忆，大哥捂着耳朵狂躁地挥动霸下，刀灵附身六亲不认，他看见自己被金光瑶死死拉住，嗓子喊到泣血。大哥转过身提着霸下朝他冲过来，下一瞬眸光暗沉止在他胸前一刻，腥红的血液喷洒在他脸上，而后经脉寸寸断裂，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他伸出手，透明的身躯穿过眼前人的衣服，眼前的自己连滚带爬跪倒在大哥面前泣不成声，身后的金光瑶眉眼间悲意和快意交替，缓缓走到那个不谙世事的“自己”面前：“大哥他已经不认人了，怀桑，大哥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骗子！聂怀桑看着哭到呕吐昏厥的“自己”，喉间涌上一股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