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愣了一下,随即眼神逐渐变得复杂而深沉。
“……我知道。”
他明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今后,世间再无宇智波止水。
看着她,他忽然问道:“那你呢?”
沨嫽看向他,他接着说道:“你,接下来……”
她没有说话,微微垂眸,似乎在思虑着。
“你打算回去吗?”
她摇头,然后讽刺地勾起一抹笑意:“我现在,大概已经成为叛忍了。”
“什么……”止水一惊。
见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皱起了眉。
“到底是什么原因?”
“你想知道?”
止水只是注视着她的眼眸,左眼那惨白的纱布上洇出殷红,扎痛他的眼睛,她给的眼睛。
如炬的目光让沨嫽下意识地错开眼神。目光能折射出一个人的内心,他的意志,到底有多坚定啊……
“我被暗算了。”
“我猜,是团藏手笔。一个人,死在我的手下。”
她轻描淡写,不打算把后来入狱,乃至拼死逃出的事情透露。
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深深地掩埋起来,直到……
——灵魂尽头。
止水那只眼睛,那只本属于她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她自己,试图从她的眼中读出更多。
但他失败了,许是眼睛,也不会背叛自己的原主。
止水明白,那个“人”必定是木叶的人。
这样的重罪,她……
她又是如何保全自身的,他不能想象。
沉默了,两人都是。
止水思虑起一族于木叶之间的事情,以及……鼬,他的挚友,接下来都托付给他了。
以及……他自己的未来。他还年轻,她也一样。
他们,本该都有各自的未来。
“我已经完全康复了,谢谢你,沨嫽前辈。”
几天后,清晨,止水握起双拳,感受着凝聚的力量,对沨嫽道谢。
沨嫽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安心。
那她就,放心了。
“呜”地一声,风试图从中狭窄的窗户缝中挤进来,却把自己弄得疼痛难禁。沨嫽向窗外看去,天空阴沉着脸,暴怒随时都准备爆发。闷热得紧。
雨洒了几滴便下不下来了,压抑得人要发狂。
沨嫽看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止水注视着她,心中翻涌着复杂。
她忽然起身。
“你去哪里?”
“我只能陪你到这,接下来……”她缓缓回过头,“我要离开。你,好好的。”
她久久地注视着他,突然微微一笑。
“别糟蹋了我救的命。”
“止水。”
一字一句。
郑重,甚至……
圣洁。
止水一怔。
她缓缓地向前走去,前方,不是未来,而是精神的终结。
一片阴翳。
她伫立,站在起点与终点,站在原点。
站在,天地之间,生死之外。
一瞬间,她是身处时空的交点。前方是凝固的虚无,身后是曾经鲜活的记忆。一个个身影,你来我往;来了又去。她要一场葬礼,不是埋葬她自己,却是埋葬曾经重要的人。
“沨嫽——”
光,刺破雾霭,让暗遍体鳞伤。巨浪猛烈冲击上礁石,将自己摔得粉碎,却换来天崩地裂的沉默;水,于严寒之下,在宁静之中缓慢凝固成冰,高歌着永恒的静谧。
沨嫽结印的动作停滞在半空,双手怎么也动不了。
她中了止水的幻术。
“止水……”
泪突然滚落下来,似乎在皮肤上撕出裂口,疼得紧。
她被一股大力紧紧地从后包裹住全身,动弹不得。
“我不允许你犯傻!”
两个身影紧扣在一起,而四周,是密密麻麻的起爆符。
“放……手……”
她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更加难辨,本坚定赴死的决心,在这一刻却彻底瓦解。
“已经没什么我能做的了!我……让我死!”
“死亡不能了结!更偿还不了一切!”
“我要赎罪!以我的死亡——”
“别做梦了!死亡,不能赎罪!”
沨嫽的身体剧烈地战栗着,她的意念在生与死之间徘徊。
海水随洋流汹涌,被夕阳的余焰喷涂成绚烂的流瀑,奔涌着去往终点,再消散了回到原处。